第二部 2.幽灵的主人(2)(第3/36页)
孩子打了个哈欠。“我太累了,”他说。“可我今天并没有打猎。所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里奇蒙的仆人们候在一旁:他们的徽章是一个用后腿站立的半狮兽图案,蓝黄两色的制服在渐弱的光线中隐隐约约。他们很想像保姆把孩子从泥坑中拎起来一样,将小公爵一把拎走,让他远离克伦威尔此刻所耍的任何阴谋。眼下有一种恐怖的气氛,而且是他制造的。没有人知道抓人的事还会持续多久,或者还有哪些人会被抓。他甚至觉得自己也不清楚,而这件事是由他一手主导。乔治·博林被关进了塔里。韦斯顿和布莱里顿已经获准在这个世界上再睡最后一夜,可以有几个小时来处理后事;明天这个时候,他们牢房的门会被打开:他们可以逃,但逃往何处呢?除了马克之外,那些人都没有受到正式审讯:也就是说,受到他的审讯。但是,对战利品的争抢已经开始。诺里斯被关押不到一天,第一封信就来了,请求分享他的某些职位和特权,写信人的托辞是他有十四个孩子。十四张嗷嗷待哺的嘴巴:且不提那男人自身的需要,以及他妻子贪婪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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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他对威廉·费兹威廉说,“跟我一起去塔里,与诺里斯谈谈吧。”
费兹说:“不,你自己去吧。这种事我不能干第二次了。我跟他相识多年。第一次都差点要了我的命。”
“温文尔雅的诺里斯”:国王的首席司厕官,高明的纺织工,蜘蛛之王,宫廷恩泽这张巨网的黑色中心:多么精神充沛,多么和蔼可亲,年过四十但看不出年纪。诺里斯总是不动声色,是举重若轻[9]之艺术的活样板。没有人见过他被激怒。从他的气度神态上看,与其说是他赢得了功名,不如说是功名找上了他。他对挤奶工与对公爵一样彬彬有礼;起码在人前是这样。他是比武场上的佼佼者,折断对方的长矛时面带歉意,而清点王国的钱币后,他会用泡有玫瑰花瓣的泉水洁净双手。
不过,哈里富了,就像国王身边的所有人那样,不管多么谨小慎微,还是不由自主地富了。哈里捞取好处时,看上去犹如恭顺的仆人拿走某种让你眼不见心不烦的东西。而当他主动要求某个有利可图的差事时,则表现得像是出自责任心,并帮能力不足的人省些麻烦。
但瞧瞧此刻的“温文尔雅的诺里斯”吧!看到一个大男人哭泣真是令人难过。他一边这样说,一边坐了下来,并询问他在这里的情况,是否吃到了喜欢的食物,以及睡眠如何。他的态度友好随和。“去年圣诞节期间,诺里斯大人,你装扮成摩尔人,威廉·布莱里顿则装扮成光着半个身子的林中猎人或野人,朝王后的房间跑去。”
“看在上帝的分上,克伦威尔,”诺里斯吸了吸鼻子。“你不会当真吧?这么郑重其事地问我,而我们当时的装扮是为了化装舞会啊。”
“我建议威廉·布莱里顿不要暴露身体。你反驳说,王后已经看过多次了。”
诺里斯的脸红了:就像那天一样。“你是有意曲解我。你知道我的意思是,她是已婚女人,所以男人的……男人的下体对她而言并非从未见过。”
“你的意思你自己明白。我只知道你说过什么。你得承认,这种话如果传到国王耳朵里,他可不会认为只是说说而已。还是那一次,当我们站在那儿交谈时,看见弗朗西斯·韦斯顿也装扮了一番。你当时说他是去见王后。”
“起码他没有光着身子,”诺里斯说。“他穿着一套龙服,对吧?”
“我们看见他的时候,他没有光着身子,这一点我同意。但是你接着说了什么?你跟我说他被王后迷住了。你当时很嫉妒,哈里。而你并没有否认。把你了解的韦斯顿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告诉我。这会使你后面好过一些。”
诺里斯已经镇静下来,擤了擤鼻子。“你说的这些都是断章取义,可以有多种解释。如果你在查找通奸的证据,克伦威尔,就得有更好的办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