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4×109年(第5/5页)
我还算有点警觉性,听得出她声音中的焦虑:“我们在躲谁?”
“这样说吧,我和一些讨厌的人有了近距离的接触。”
“我们要去哪里?”
“内陆。快一点!”
于是,我们沿着饭店昏暗的走廊一路挤过别人,走了一段楼梯后下到一楼。黛安左手拖着手提箱,右手扶着我。那真是一段漫长的路程,尤其是下楼梯的时候。“不要呻吟。”她压低声音提醒我好几次。因此,我不再呻吟了,或者,至少自以为没有。
然后我们走到外面昏暗的夜色中。雨水打在泥泞的人行道上,溅起的水花又落在了出租车的引擎盖上,发出嘶嘶的声响。那辆老出租车大概有二十年了,司机透过车里的安全玻璃,满脸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我反瞪他一眼。“他没有生病。”黛安一边告诉他,一边做了一个拿酒瓶喝酒的手势。司机皱了一下眉头,收了黛安硬塞到他手里的钞票。
他开车的时候,我体内的麻醉药开始产生作用了。巴东夜晚的街道有一股混杂着潮湿的沥青和腐烂死鱼的气味,仿佛我们身处洞穴中。路面上的浮油在出租车轮胎的辗压下折射出彩虹般的色泽。我们离开霓虹灯五光十色的观光区,开进商店住宅杂乱交错的迷魂阵里。环绕着市区的这一带本来是一片临时搭建的贫民窟,历经三十年的逐步发展,现在有了一幅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两间铁皮屋顶的小房子中间隔着一片空地,搭着防水帆布,几台推土机就停在下面。高耸的公寓大厦矗立在一片游民占着的空地上,仿佛一颗颗蘑菇长在肥料堆上。然后,我们穿越工厂区,放眼望去是一大片灰色的墙壁,上面围着尖锐的刺条铁丝网。然后,我大概又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我梦见的不是塞舌尔群岛,而是杰森。我梦见他看到黛安给他的网络后满脸欣喜、振奋的表情(“她给我的不是这个小机器,而是网络”)。我梦见他创造了许多网络体系,梦见他住在网络世界里,梦见网络世界引导他去了许多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