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谣言的夏日(第8/9页)
“如果火星可以住人,大家就可以到那里去生活。”
“所有七八十亿的人口吗?”
他哼了一声:“不太可能。只有一些先遣队。你可以用医学术语来形容这些人,他们是繁殖群。”
“他们要做什么?”
“生存、繁殖、死亡。我们在地球上度过一年,他们已经繁衍了好几百万代。”
“目的是什么?”
“主要就是再给人类一次在太阳系生存下去的机会。最好的状况是,他们会拥有我们所能够提供的一切知识,而且他们有几百万年的时间可以进步、改良。在时间回旋的小泡泡里,我们的时间不够,查不出那些假想智慧生物的来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对我们做这件事。我们的火星后代可能会比较有机会。也许他们可以帮我们思考这个问题。”
或者帮我们对抗他们?
(我确定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们用“假想智慧生物”这个字眼。操控地球的假想智慧生物,一种从未见过的生物,几乎只存在于理论中的生物。他们把我们放在时间的保险库里。长久以来,一般大众都不流行使用这个名称。当这个名称开始流行起来时,我反而觉得很不安。这个名称有点无情,有一点抽象的意味,仿佛在暗示他们是冷漠无情的。真相似乎没那么单纯。)
我问:“你们已经有实践这个构想的具体方案了吗?”
“噢,有啊。”杰森已经吃掉四分之三的牛排了,他把盘子推开,“而且经费还没有贵到我们承担不起。唯一的困难是基因工程,是应该如何改造出生命力极强的单细胞生物。火星的表面寒冷、干燥,几乎没有空气。每次太阳一出来,地表就会暴露在辐射线下,细菌会死光。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有非常大量的噬极生物,足以应付这样的环境。例如,存活在大西洋海底岩石中的菌类,可以在核子反应炉外泄物中存活的菌类。至于其他的问题,根据我们的经验,就只待技术解决了。我们知道火箭没有问题。我们知道有机演化没有问题。真正唯一的新东西是我们全新的视野。火箭发射后,我们只要等个几天或几个月,就能够得到非常长期的结果。长期的意思是亿万年。它……我们称它为‘目的论工程’。”
我试探着用他的字眼说:“你们要做的事情很像是那些假想智慧生物正在做的事。”
“没错,没错,差不多就是这样。”杰森忽然扬起眉毛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敬佩与惊讶。即使过了很多年,想到他当时的表情,我心里还是有点得意。
我在一本书里看到过一段有趣的文章,描写了1969年人类第一次登陆月球的情景。书上说,当时有一些年纪很大的人都不太敢相信这个新闻。那些人有男有女,多半出生在19世纪。他们太老了,老到还记得那个汽车和电视还没有出现的年代。对他们来说,那样的新闻很像他们小时候听的童话故事(“今天晚上,两个人在月球上漫步”),电视上却当成真实事件在报道。他们无法接受。这条新闻令他们感到困惑,分不清什么是合理的、什么是荒谬的。
现在轮到我糊涂了。
我的朋友杰森说,我们要把火星地球化,殖民火星。而且他不是在吹牛……至少另外十几个和他一起的人也不像在吹牛。他们都像他一样聪明,一样大权在握,而且显然拥有共同的信念。所以,他刚才的构想都是真的。那个构想已经进入某些行政程序,已经是执行中的工作了。
晚饭后,我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暗,绕着房子在院子里散步。
那个园艺工人的成果很令人满意。草坪鲜艳夺目,看起来像是数学家的梦中花园,种满了五彩缤纷的花草。草坪再过去,森林已经逐渐笼罩在阴影中。我心里想,森林的光影景致一定会令黛安十分陶醉。我又想起当年那段流连溪边的夏日时光。她会念一些老书给我们听。有一次,我们谈到时间回旋,黛安念了一首小小的韵诗。那是英国诗人郝士曼写的:
棕熊巨大狂野
吞噬孱孱幼儿
幼儿尚未知晓
已成大熊佳肴
我从厨房的门走进来时,杰森正在听电话。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转身压低声音。
他说:“不会的。若实在不行,也只好这样了,可是……不会啦,我了解。好吧。我不是说了好的吗?好的意思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