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萍水相逢(第4/6页)

“不,这是‘赤果果’的勾引。”安若晕晕然地回答。今天喝酒状态不佳,她本来可以喝得更多都没事。

安若陷入沉睡前,隐约听见程少臣的低语:“思维还真够清晰的。”

沈安若做了个梦。梦里她只身一人在午夜的街头徘徊游荡,明明有家,却不想回。

星光暗淡,路灯昏黄。有位好心人上前问道:“小姐,你是否迷了路?你住哪儿?我会送你回去。”

安若答:“你是陌生人,又是男人,我怎么能告诉你我家的地址?”

好心人又说:“既然不肯回家,那我送你去附近的酒店可好?”

安若抗议,“我是良家女子,怎么可能跟一个陌生男人去那种地方?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好心人连声叹气,又不忍离开,一直陪她等在原地,直到天空突然飘下雨滴,他拉着她的手找地方避雨。

避雨的地方很温暖,然而好心人突然开始脱她的外套。

安若想都没想就一个巴掌甩出去,却没有打到好心人的脸上,而是被他凌空捉住了手腕。

“你要干吗?”安若警觉地大叫。

“你外套湿了,我替你脱下来,以免感冒。”好心人答。

“别碰我!喂,别碰我!”

“好,我不碰。那你自己脱,请吧。”

安若一个惊悸醒了过来,头痛欲裂,口干舌燥,但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衣衫很整齐,只有外套和鞋子被脱掉了,身上还盖了一床很轻很暖的丝被。

她坐起来,一件一件地回想昨夜发生的事情。每一件,包括她跟江浩洋的通话,她与程少臣的偶遇,她喝掉的每一杯酒的名字,甚至包括她在程少臣的车上睡着前的最后一句话。

多可悲,连买醉撒欢的权利都没有,她本以为可以一醉长眠,醒来时已经物是人非、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可现实还是那个现实,而她一向引以为傲的清醒思维,此刻正如拿着铡刀的小鬼,一寸寸地凌迟她的脑袋。

周围一片黑,远处角落里却亮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灯光让人安心了几分。安若晕晕地向光明处走去,发现自己仍可以走得很稳,甚至都没有蹒跚一下,只是头痛得厉害。

这房子的结构很奇怪,偌大的空间,似乎没有墙壁。她按着额头在落地灯旁一把矮矮的软椅上坐了一会儿,感到屋里似乎比刚才明亮了许多,抬起头,看见程少臣站在两米远的地方看她。他穿着宽松休闲的居家服,头发还湿着,想来刚洗过澡。见她坐在那里,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转成淡淡的笑意,“你醒得真快。”

沈安若定定地看着他。以前几次见他都在正式场合,西装革履,整齐熨帖,如今这种居家男人的形象之于她,十分的陌生。为了掩饰尴尬,或许她应该惊慌地站起来叫一句:“我怎么会在这里?”为了保持淑女风范,或许她该微笑地向他伸手,“你好,谢谢你收留我。”为了……究竟哪一种举动更适合当下情形呢?此刻自己的模样一定很呆,因为头痛阻碍了她的思考。

还好程少臣没有在那里立多久,他绕过安若,随后不远处传来他的询问:“你要喝水吗?热的,还是凉的?”

“温的,谢谢。”安若听见自己镇定地回答。

沈安若灌了几口水,仍觉无所遁形。昨晚规划的戏码她没勇气继续演,只好索性装傻,“今夜麻烦你了。我想我该走了。”

“留在这里吧,已经三点了。”程少臣的语气平静无波。

安若心脏一抽,只听他又说:“我很困,没法开车,不能送你。在这附近也很难叫到出租车。”

“我可以打电话……”

“不安全。”他说完这句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补充一句,“不会比跟我在一起更安全。”

安若正在消化他话里的消遣意味,只听他又说:“你可以去洗个澡,我在浴室放了新的睡衣、毛巾与牙刷。”抬头见他已经夹了枕头与被子走开了。

沈安若去胡乱洗了一把脸,又和衣躺回床上,程少臣给她留了灯,让她能找到路。这房间的构造与灯光都奇怪,她不知道程少臣在哪里,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见。她留了床头的灯,将光调到微弱。屋内非常静,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还有脑部血管突突的轻跳声音。明明这样的安静,却又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叫嚣,连耳朵都轰鸣。她拖出枕头蒙住头,就这样辗转反侧,直到天空开始泛白,才恍惚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