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七章 踩着尸体前进(第3/4页)

十月三日,两院和政事堂人马,包括代表皇帝的中廷秘书监杨适,以及汪士慎好友、各学院山长等社会人士,都齐聚天坛西南角的宏德祠,汪士慎的国悼仪式在此举行。皇帝追封了汪士慎一大堆头衔,包括汪士慎之前坚辞的爵位,还将其灵位纳入专门为布衣所设的宏德祠。

悼念会庄重肃穆,先是杨适诵读了皇帝亲笔所写的悼文,接着是政事堂宰相薛雪和东西两院总事致悼词,进行到大家都不怎么在意的亲朋好友致辞时,朱一贵上台,一番话让充斥着哀伤气氛的冷肃现场顿时燥热起来。

“汪公殉于国事!举国与此仇獠不共戴天!仇人是谁,其实已不必查了。三合会是什么来历?北面贩奴会党,背后还有满清官府!仇人就是满清!”

“汪公掀起贩奴案,最怕之人是谁?是满清!他们惧怕我英华为那些被贩工奴声张正义,他们惧怕我英华将天道之光普照华夏,他们更惧怕我华夏清算满人百年之罪!”

“汪公与我之前本有交代,他主外,我主内,一并涤荡贩奴这桩败坏人伦的恶事。满清谋害汪公,就是惧于汪公的谋划。满清能谋害汪公一个人,可能谋害我们所有人吗?此时我们就该挺身而出,担下汪公的谋划,待得功成,待得清算满人罪行,待得北伐复土,我们才能告慰汪公在天之灵!”

朱一贵一番话将悼念会变作了誓师会,慷慨激昂之辞荡得人人都心中发热。

“我朱一贵不才,在此倡议,尽快完成汪公生前所谋之事,不仅要建起特察团,清理满清在贩奴案上的罪恶,一国上下还要动起来,清算满人之罪!”

接着说到满清之罪,朱一贵热泪盈眶,说之前汪士慎每每提到此事,就与他一同感怀。华夏之人太过宽仁,总是以德报怨,不知满人之害。再过一代人,明清变际时天地一片血色的历史怕就要忘了,而今日种种恶事,也都没意识到是满人之害。

借察贩奴事,让国人认清满人的恶魔嘴脸,让国人意识到南北都是华夏,北人也是同胞,一并声讨,这就是汪士慎的心愿。他朱一贵已下定决心,即便再面临多么危险的境地,再置身汪士慎这种险境,他也要沿着汪士慎的道路走下去。

这一番讲演后,祠中众人热烈鼓掌,朱一贵再行到汪士慎灵位前,双膝下跪,重重叩首,一边叩一边哽咽着道:“汪公,吾师也!生时汪公不愿受我弟子礼,如今拜时,汪公却已在九泉下了,恨啊……”

国悼仪式完后,东院门口还聚起了大群自发祭奠的民人,朱一贵在墨社院事的簇拥下也再度参与祭奠。天庙祭祀行完法事后,朱一贵跨上台阶,面对这上千民人,振臂喊道:“汪公倒下了,可他开创的事业不会停步!我朱一贵,并墨社中人,以及所有感于汪公而献身于公道正义之人,都将会继承他的遗志!”

“为什么?之前我们不是要对付工商么,这样才能拿到权柄啊。”

回到办公室,已皱了半日眉的杜君英不解地问。

朱一贵悠悠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以前我们是为东院拿权柄,现在……是为我们自己拿权柄。”

坐回椅子,朱一跪拍拍椅臂,脸上因情绪激荡而泛起的红晕还未消退,微微笑道:“继续跟工商斗,这位置可坐不稳。”

隔日,当朱一贵的宣言随着报纸广告东京,急速播传全国时,原本正沸沸扬扬,却不知该往何处去的人心顿时有了方向。各家报纸的附论都历数满清百年大罪,并将杀害汪士慎的罪名扣在了满清身上。一般人对此结论毫无怀疑,三合会不就是满清那边的人么?

一场讨伐满清的人心运动急速掀起,风向陡变,太多事也随之而变。

东京龙门区法院,区法正急急找到法官,要索回之前递上来的公诉书。

法官皱眉问:“李继恩一案?公诉还有什么可改的?滋扰民人,当众劫掠,就这两项罪啊,顶天了判个十天半月暂监。”

接着他若有所悟:“之前沈复仰还找我打点,是不是又在你这下了功夫?你啊,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风向。”

法正哎呀道:“皋司你可误会我了,就是现在这风向,才要重改公诉啊。若是国人知道这李继恩在咱们国中横行无忌,却只得如此轻判,我们法司一脉,不要被唾沫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