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激将司马反遭讥刺,惊闻兵败玉山终倾(第5/6页)

“呸呸!”修远转头吐了一口,“快吞回去,这是什么丧气话,不准乱说!”

诸葛亮温存地看着修远的孩子气举动,他轻轻地说:“修远,生老病死,这是人生常态,谁不会死啊……”

“先生……”修远着急地想要阻止诸葛亮的话。

诸葛亮摁住他的肩,将他的话按捺下去:“听我说,先生知道你舍不得先生,先生又何尝想离开你,古往今来,无论寻常百姓,还是帝王将相,谁不贪恋长生,奢求不老,到头来,依旧是难逃一死。人生一世,经历过,艰难过,快慰过,便已足够。来时,既是轰轰烈烈,去时,也当坦然。”

修远怔怔地听着诸葛亮这哲言似的表白,仿佛一声邈远黄钟,震得心中刹那回音不绝,他喃喃地说:“可我还是希望先生……可以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诸葛亮仰面一笑:“长长久久活下去,岂不成了老妖怪?”

诸葛亮的谐趣让修远破涕为笑,视线透过蒙眬的泪,注视着诸葛亮被笑容焕出生气的脸孔。真希望啊,永远能看见先生容然优雅的笑容,永远能在他的笑声中拾起一片烂漫心境,只是,忽然就惊慌地发觉,这样的永远奢望,是不是越来越渺茫了。若是有一天,自己失去了这样美好的笑容,那该怎么办呢?

诸葛亮轻轻推了推他:“去,传姜将军来。”

修远嘟囔着:“刚好些,又开始忙。”他搀了诸葛亮坐起,“让我去请姜将军可以,但你得听话吃饭,不然,我就不去。”

诸葛亮点着他的胳膊:“小子敢威胁先生!”

修远不服顺地说:“我就威胁了,丞相大人,你现在是病人。”

诸葛亮无可奈何:“好好,我受你威胁,你还不快去请姜将军!”

修远又叮咛了两句,这才走出中军帐营帐,诸葛亮瞧他走得远了,也着实不想闲空,便去寻来文书阅读。这一埋头公文,早忘记自己是染病之身,一步步挪了出去,刚在外帐坐下,却见有人进来了,却原来是杨仪。

“威公有事?”

杨仪犹豫了一下:“有……”

“有事但言无妨。”诸葛亮鼓励道。

杨仪似乎仍旧没有拿定主意,断着字音说:“丞相,是这么回事,我在营中遇见费文伟,他、他……”

“费祎?”诸葛亮惊愕,“他来了?”

既是开了头,便是收不住了,杨仪老实地说:“是,他说他昨日便来了,我问他什么事,他又吞吞吐吐不肯说,还说要等你病好再来谒见,”他停下来,向诸葛亮苍白的脸孔扫去一眼,“丞相,你病了?”

诸葛亮哪儿顾得什么病不病,费祎忽然来军营,必定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他急声道:“立刻传他来见我!”

杨仪被催得满头冒汗,多余的话一个字没说,一溜烟跑了出去。

胃忽然又疼起来,诸葛亮死死地攥住文书,力量透过手臂灌入胃,将那翻起来的痛一次又一次压下去。便在这焦灼忍耐中,抬眼看见修远和姜维走入中军帐,修远瞧得诸葛亮居然走到外帐来了,慌得跑过去。

诸葛亮沉声道:“修远,我问你,费司马来军营的事,你是不是知道?”

仿佛被雷劈了,修远只觉脑子轰地炸了,他本想掩饰,可诸葛亮那笃定的神情却让他无从逃避,他颤颤地说:“是……”

诸葛亮质问的目光直逼过去:“为何隐瞒实情?”

修远低下了头,弱弱地说:“先生正病着,我担心,会、会让先生病情加重……”

“唉!”诸葛亮重重一叹,捏着手掌捶在案上,“颟顸!是我区区一病重要,还是朝廷大事重要?你这般擅行贸举,倘若贻误了朝政要务,你担待得起么?”

修远“扑通”跪了下去,泪滚滚地落下来:“先生,对不起,我知错了!”

姜维本不知情,此刻才摸出点边儿来,因见修远受责,小心地劝道:“丞相,修远也是为丞相身体着想,他并不是有心贻误朝政,望丞相体察。”

诸葛亮见修远伤情,心中霎时软了,他松开了卷住文书的手,费力地抬起来在修远的肩上一抚:“罢了,记住这次教训,以后不可再意气用事。切记,公私之间,必定先公后私。”

“是!”修远呜咽着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