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诸葛亮生擒蛮夷王,龙佑那受俘汉家兵(第5/5页)

“一是丞相曾谆谆告诫多留活口,二呢,我听说他是龙佑那。山上的蛮夷说我军粮草为他所劫,我想如此重要人物,还是留着活口较好。他还真是把好手,一百多人车轮战,伤了十来个兄弟,才将他摁住。这小子犟得很,伤成这样,整夜骂不绝口。”陈到叙说起擒拿龙佑那的情景,神采登时明亮起来。他是带兵的武将,爱勇猛不惧死的壮士,即使是势不两立的敌人,若具勇士之风,也会生出惺惺之情。许是为这英雄惜英雄的心思,他才饶下了龙佑那的命。

诸葛亮陡然对龙佑那生出兴趣:“这么说,两次劫粮草都是你干的?”

龙佑那还道诸葛亮要和他算账,张扬地说:“正是老子干的,狗汉人!”

诸葛亮听他张口必言狗汉人,不恼怒,反而笑了一下:“你还真有气节,你是叫……”他恍神了,陈到忙提醒道:“龙佑那。”他似觉得单说名字不够味儿,眉飞色舞地补充道,“我都打听了,龙佑那是南中飞人,这儿的蛮子都拿他当英雄,名气可大过天了。”

诸葛亮忽然笑了:“叔至对龙佑那如此上心,莫若将他编入白毦军,做你的副将吧。”

陈到又惊又喜,甚或有一丝丝纠缠不清的疑惑:“丞相,他可是烧了我军的粮草……”

诸葛亮也不介怀:“那便让他将功折过,不过,”他凝了一眼昂首不服输的龙佑那,“只怕这蛮子不肯归顺。”

龚禄忽地说道:“用兵之道,攻心为上,能攻一人心,必能攻众人心。”

诸葛亮惊诧地看着一本正经的龚禄,哈哈脸前所未有地严肃,他像被月光照进潮湿的心里,一片明朗的开阔,他叹道:“德绪所言,甚合吾意。”

龙佑那早听见诸葛亮和陈到有劝他归降之意,扯脖子喊道:“让老子归顺你们,做梦!”他着力地捶着地,“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杀了你们!”

诸葛亮的目光灼然生光:“我若既不杀你,也不让你杀了我们呢?”

龙佑那一怔:“那不可能,没有第三条路!”

“当然有。”诸葛亮的语气很淡,却有让人无法推翻的强大力量。

龙佑那吐出一口血唾沫:“没有!狗汉人!”

诸葛亮激将似的说:“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赌什么?”

“赌这世上有第三条路。”

龙佑那愣住了,他忽然觉得这个白衣羽扇的汉人非同寻常,在他二十四年青春昂扬的生命里,他从不曾经略过这种超拔想象的非凡,包含着勇气、智慧、决心、奋斗,甚至残酷、悲哀和怀念。他隐隐地预感到这一天的相遇会改变他的一生,也许,他会从此离开南中弥漫瘴气的青山绿水,转向另一条陌生而艰辛的旅途,他将不再是他,他将从恣意放肆的任性自由中蜕变而出,最终变成什么呢,他不敢想。

他嗫嚅了半晌,却看见诸葛亮幽邃的眼睛里含着一分挑衅、一分质疑,年轻人的傲气被激发了,他脱口而出:“赌就赌!”

诸葛亮朗然一笑,轻挥羽扇:“下山吧。”

“这蛮子呢?”陈到心心念念着龙佑那的生死。

诸葛亮看了看匐在地上仍在怒目相视的龙佑那,一抹浅笑漾在他冷静的面颊:“先给他治伤,再不医治,性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