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龙凤联手,布局诱入益州特使(第4/5页)

张松清了清嗓子,马鞭向天空一抛,朗声颂唱道:“西京乱无象,豺虎方遘患。复弃中国去,委身适荆蛮。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

亭中人似都在频频点首,那干净声音说:“先生可否赐教一二,二诗相较之优劣!”

张松毫不推辞,脱口便说:“王仲宣之诗沉痛哀挽,痛悼生民之罹乱,悲切社稷之崩塌,满纸是泪,情深如海;而曹子建之诗,堆砌辞藻,咬文嚼字,无病呻吟,除了负一风流令名,便是个空壳子!”

“果然!”亭中两人一起击掌,那干净声音由衷地赞道,“先生品诗有高见,我等今日才知诗文真谛!”他恭敬一拜,“先生可否进亭一叙,我等粗知诗文,幸逢先生博学,望不吝赐教!”

那另一人也躬身下拜:“愿先生不嫌我等叨扰,折节而指点迷津!”

见他二人谦诚,又想着左右无事,正想借着说诗文发泄胸中愤懑,张松爽快地说:“好!”他一纵下马,撩开修长交错的梨树枝干,跨步登上了邮亭。

亭中两人见他豁达,都喜得交手行礼,张松抬目细细一打量,那两人一人着白衣,一人着黄衣,皆是骨骼清奇,容止可观,令人过目难忘。

“先生请坐!”白衣人伸手一请,手中一柄白羽扇扫去亭中石墩上的灰尘。

张松也不谦让,大剌剌地坐了下去,举手向上一拱。

白衣人轻柔地一笑:“先生刚才说,曹氏父子诗文只有曹操勉强能看,却不知为何作此断语?”

张松“咯咯”冷笑一声:“我说曹操诗文勉强能看,还是给了他两分薄面。曹操做诗喜自夸,爱把自己比作圣贤,满篇一股矫揉造作的假豪情。豪情原为天然,若是真英雄,举手投足间自有不可阻拦的凌云气概,可如造作英雄气只会令人作呕。还有,曹操人品太差。诗文之好,三分在才华,七分在品性,才华再高,而品性低劣,诗文品级自然减损,因此曹操不能成大气!”

白衣人和黄衣人听张松下死力地贬低曹操,两人对视了一眼,白衣人静静笑道:“如此说来,好诗文还需和人品相连么?”

“那是自然!”张松迅即应道,“曹氏父子自负才干,却无君子谦逊之风,曹丕曾作《周成汉昭论》,将曹操比作周公和霍光,父子同气相求,互相吹嘘,不谦恭、不逊让,文品差得如此,还写得出什么好文章!”

白衣人仍是笑意满满:“先生好一番激切言辞,在下窃自推敲,依先生之立论,好诗文除文辞流丽,意境深远,还在一风骨耳!”

“对,正是这风骨!”张松一拍手,“无风不成文,无骨不成质,缺了风骨,莫说写不出好文章,连人也一发做不得了!”

“借先生之断,在下也插一句,”黄衣人说,“风骨奇高可为史官,风骨刚正可为忠臣,风骨疲软是为奸猾,风骨缺残是为小人,有什么风骨写出什么诗文!”

“说得好!”张松大觉快慰,那胸中积郁许久的块垒渐渐松动。

白衣人微微笑道:“孔子有风骨,困厄成《论语》,百代之下令人向往;太史公有风骨,身残著《史记》,后世之人悚然动容,这便是铮铮风骨,百折不挠,泰山压顶亦不退缩!”

“正是这话!”张松越发爽快,直觉得今日邮亭一遇真是人生快事,一扫那许久以来覆盖不去的阴霾。

“先生数语开茅塞,令我等心中疑虑顿消,以后读书必要寻此风骨,少读靡丽空谈,多览经世言论,方不负前人风骨之文,也不至被今人无风骨之文辞迷惑心智!”白衣人诚挚地说,和黄衣人俯身一拜。

张松抬手:“我何能教二位,却是二位教了我!”他见二人气度雍容,谈吐不凡,不免生出结交的意思,笑着问道,“荒野相遇,也是莫大缘分,斗胆一句,不知二位名姓?”

“在下诸葛亮!”

“在下庞统!”

张松惊讶地弹跳而起:“莫非是‘卧龙’‘凤雏’?!”

两人都是一笑,白衣人谦逊地说:“不才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