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误投袁术,诸葛一家陷险境(第2/4页)
这一路多为水路,船行为首选,但也有旅人乐走陆路,至多横渡淮河和长江,再沿着两河流域之间的丘陵地带,或骑马,或步行,陆路比之水路更加蜿蜒难行。
诸葛玄一行人离开徐、扬边境,乘船渡过淮河,先在寿春待了几日,诸葛玄去拜访了故友袁术。袁术告诉他豫章太守周术病故,豫章太守一职空悬着,他思来想去以为诸葛玄最合适,请他去豫章任职,话说得漂亮,诸葛亮不免也有点感动,真以为袁术是诚心为朋友考虑。
诸葛玄得了许诺,也不想太久停留,一家人短暂休整后,便走陆路到了合肥,诸葛玄的打算是从巢湖乘船进入长江,而后顺江而下。可诸葛姐弟从没坐过船,上次横渡淮河,吐的吐,晕的晕,这回听说要坐一个月的船,心里早犯了怵,诸葛均在陆地上便晕得四五不知,整日揪住叔父的手哼唧着不肯上船。
诸葛玄无奈,只得在合肥暂歇,想等一家人养护好身体后再上路,即便是不乘船溯流西行,也得横渡长江,这船是非坐不可的。而且陆路太绕,丘陵之地山路颠踬,道路崎岖,并没有乘船快捷,他其实还是想说服他们行船。
他因有袁术亲赠的关路符节,带着一家人住在合肥传舍里。传舍刚好坐落在施水畔,不远处的逍遥津常有船只起航停泊,传舍外过往车马熙熙攘攘,无论北上淮河,还是南下长江,水陆两路都要经过合肥,每日行旅喧嚣不绝。一家人经了徐州一场惨祸,本是满心的哀愁,乍来到扬州繁华之地,见得满目琳琅,渐渐把凄惶丢了一半。诸葛均虽不喜坐船,却爱去渡口看大船,认真地数着船上挺直如脊梁骨的桅杆,有时也去偷听船上的水手吵架,学了两句江淮脏话回来骂姐姐,被诸葛玄一顿训斥。
昭蕙、昭苏虽不常出门,到底少女心性,也好新奇,时不时躲在角落里看看热闹,有喝得爹娘不认的浪荡水手见着两个清秀的少女,拍着屁股对她们唱小曲儿,吓得她们闭门锁户,一整日不敢露面。
冯安的手残废了,拇指始终蜷曲,怎么捋也捋不直,起初连筷子也夹不住,昭苏见他可怜,要喂他吃饭,他红着脸死活不肯,后来费了许多力气到底能自己用食,却干不了重活。他苦恼了很多日子,觉着自己成了废人,是诸葛家的大累赘。诸葛玄耐心地安慰他,说你救主有功,如今危难过去,过后的日子会好起来,你放心,我们诸葛家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一定会养着你。
诸葛亮却越来越沉默,话很少,经常坐在屋子里发呆,一坐便是一日,眼里空无一物,仿佛丢了魂。诸葛玄很担心他,有时领他出去散心,他也只是坐在河岸边出神,满目喧嚣仿佛轻尘,从他眼底无声地滑过了。
这一日,诸葛玄又领了姐弟四人和冯安去渡口散步,诸葛均刚到水运码头,眼睛早放了亮光,高桅楼船一艘艘或靠岸或起航,船桨荡漾出的水波犹如丝绵耸动,哗啦啦的搅水声拍打着滑溜溜的堤岸。岸上商贩摆着摊铺兜售江淮特产,热情地招呼着南北往来的商旅,响亮的吆喝声不绝如缕,那般热闹景象仿佛极强的磁铁把诸葛均一下子勾引了去,撒丫子便跑开了,他个头小,三下五下钻入人群里,顷刻没了影。
诸葛玄登时着了慌,急忙和冯安在人头攒动的渡口四处寻找,待得寻到,却见他踮起脚尖,正和泊岸的一艘船上的络腮胡水手用江淮话对骂。一家人看得好笑,冯安赶紧把诸葛均拖走,孩子却不依从,仍不忘记扭头对那水手呸道:“有种你下船来!”
诸葛玄敲了敲他的小脑门:“小小年纪学得牙尖嘴利,你从哪儿学来这许多脏话,以后不许说了!”
诸葛均不高兴地说:“他是坏人,他说我是没爹娘的野孩子!”
诸葛玄怔住,他迟缓地抚着诸葛均的肩,像是要为他拂去许多遮挡不迭的暗箭,可无论他如何用心,似乎永远会有不能设防的伤害,冰凉的哀伤感觉流过心田,他勉强笑了一声:“骂得好,真不是好人!”
正恍惚间,诸葛玄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他以为是错觉,也没在意,背上却被人重重一敲,惊得他一扭头。
照面的是一个眉间盛满英气的中年男子,灿烂的笑从眉梢流满了整张脸:“子默兄,老友也不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