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避刀兵,诸葛亮离乡赴扬州(第3/5页)
诸葛玄招呼大家登车,他把着车箱又对诸葛瑾嘱托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吩咐启程。诸葛瑾在门首目送家人离开,不间断的雨水跳在他肩上,他也忘记去躲雨,那渐渐远去的马车像追不着的恩情,他尽管眷恋却不得不放手。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整整一夜,天明的时候才收住了势头。诸葛瑾和顾氏都是彻夜不眠,听着雨声敲窗,无边的烦躁披着空虚的外衣跳进了这座空荡荡的宅院,毫无顾忌地占据了每一片瓦当,每一丛花草。
两人捱过了一晚,诸葛瑾早起服侍顾氏吃了药,自己便在书房看书,过了正午,诸葛瑾去给顾氏捡药,刚一上街,便觉得气氛与以往不同,满街到处是慌不择路的行人,有的跑进家,摔着门还在惊叫。屋里登时一派“乒乓”乱响;有的却是冲出家门,领着一家老少,抱着匆忙收拾的行囊,惨白着脸往城外跑。
诸葛瑾不明就里,本想拉一个路人问一声,奈何人人自危,个个快步如飞,根本不容他接近。
“曹操又来了!”一声凄厉的号叫震得一条街似乎在颤动。
诸葛瑾心里突突狂跳,他死命地抓住一个疾跑的行人:“出了什么事?”
那人被诸葛瑾攥得跑不动,飞着唾沫星子喊道:“你没听见么,青州军又来了,听说已到琅琊了,啊哟,你别扯着我,我还要回家收拾东西出城。唉,城门待会儿就关了,刚刚官府里传出消息来,说是不放我们出行,还不得抓紧点!”
诸葛瑾手一松,那人撒丫子跑得没了影。诸葛瑾木然地看着满街奔跑的人像鬼影般飘忽,背脊骨上像被钢鞭狠狠地一击,惊得他魂魄飞了出去,他于是追着自己的魂一路奔回了家。
“娘!”他喊了一声,忽然又后悔了,压着嗓门往下坠,那声音便一路陨落,直砸在脚板上。
顾氏从门后别出半边身体,颤颤地咳嗽了一声:“外边闹哄哄的,我听说青州军……”她怔住了,诸葛瑾满脸冷汗地站在面前,浑身发着抖,像是患了极重的伤寒。
顾氏惊问道:“怎么了?”
诸葛瑾想隐瞒可分明是不可能隐瞒,他擦着汗涔涔的额头:“娘,我们快走,青州军已到琅琊了,我们得离开阳都避难!”
顾氏像被雷电闪中了,震惊得神思俱散:“走去哪里?”
诸葛瑾也全然没有主张:“先走了再说。”他扶着顾氏往里走,急声叮嘱仅剩下的两个女僮去收拾行装。
顾氏听得一屋子翻箱倒柜,心焦地说:“可还得收拾停当,这祖宅得有人看……”
“管不了这许多了,保住性命要紧!”诸葛瑾断然地说,他见那两个女僮在往外搬杯盏器皿,挥起衣袖道,“那些东西都不要,就拿两件衣服,再把家里能吃的都带上,轻装上路!”
虽然心急火燎,也到底收整了两个时辰,诸葛瑾去后院寻得一辆半旧的露车,家里只剩下一匹羸弱老马,他也顾不得,给老马套了辔辕。两个女僮和顾氏坐在后车板,身下压着几个鼓囊囊的大包袱,诸葛瑾锁了大门,一声吆喝,缰绳一抖,这一骑老马嘚嘚地踏过门前的石板地,循着阳都东门而去。
整个阳都的人都冲了出来,长街上挤满了人,都疯了般往城门跑,有人一跟头摔下去,根本来不及爬起来,就被后来的人踩裂了胸膈。诸葛瑾急得一头一脸的热汗,仿佛有百万敌军在击鼓追击,差池一分便会死无葬地。
可马车忽然走不动了。
密密麻麻的人头像盛夏的洪水,从东门流到了跟前,城门下挤得水泄不通,哭的哭,喊得喊,吵吵嚷嚷炒成了一锅大杂烩。
门楼上一个将官歇斯底里地喊叫:“百姓们不要惊慌,青州军不会来阳都,你们都回家去!”
“呸!”一个壮汉吐了口唾沫,“青州军明明已到了琅琊,你们还昧着良心说瞎话!”
“就是!青州军杀人不眨眼,攻下一座城市就杀光所有的人,我们不出去,难道在这里等死么?”
“放我们出去!”
喊声越来越大,仿佛咆哮的幼兽,守在城门下的一百来个士兵横着戈矛,将推拥过来的百姓死命地挡回去,双方你来我往,像两股互不相让的浪潮。
“王八蛋!”有人暴怒,捡起一块砖拍在城墙上,更多人愤怒了,几十个人冲上来,和阻挡的士兵扭成了一团,楼上的将官还在气息奄奄地劝说:“你们回家去,我保证大家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