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页)

不过鱼嘴里的味道不怎么好闻,一阵阵腥膻直往鼻子里钻。等到盎堂把她吐出来时,她都快晕过去了,趴在地上直倒气。

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探了过来,那手的主人嗓音如清风,徐徐划过她耳畔,“没事了,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长情勉强撑起身,活了这么大年纪,居然会被一个少年的几句话弄得鼻子发酸。她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小小的鱼,如何有能力对抗天地?但在她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时候,这话也让她感到莫名安心。

少年的脸依旧如诗如画,他专注地看着她,碧清的眼眸,澄澈得足以倒映汪洋。长情相形见绌,低头看看自己,真是狼狈不堪,不提也罢。

她捂住了脸,羞于见人,云月弯下腰,将她搀扶起来,“才分开一昼夜罢了,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各方水族皆接到消息,说无支祁遁逃,天帝下令四海戒备。如今众神都在搜寻你,说是你放走了水妖……是真的么?你为何要这么做?”

内情说出来,不过徒增烦恼罢了。长情道:“我是受人蒙骗,并不是有意放走无支祁的。”

她显然不大想说,他便不再追问了,只是仔细打量她的脸色,“长情,你可是受了伤?”

先前经受了巡河夜叉一锤,那种震心的痛依旧在胸口盘桓。伤的是肩,但时候一久,半边身子早已经麻了。她不自觉抬手捂压,随口敷衍:“小伤罢了,不要紧……”

可是云月并不相信,牵起她的手道:“随我回水府,小伤不治也会要人命的。”

虽然他避开了她的左手,但那种牵扯的痛同样鲜明。长情倒吸了口凉气,云月凝眉看她,“你还瞒着我么?”

长情无可奈何,只得承认,“是被巡河夜叉用巨锤打伤的。”

云月听了微叹,指尖点于她的伤处,一圈圈碧色的芒从原点向她周身扩散,长情惊奇地发现疼痛比先前减轻了很多,没想到一条鱼,还能诊治上神。

“你的内力深不可测啊。”她直勾勾看着他,“当真只有五百年道行?”

他淡淡一笑,“当真。只不过被困五百年,比别人更勤于修炼罢了。”语毕依然来牵她,“走吧,外面人多眼杂,别让人发现了行踪。”

长情只得随他走,他穿轻薄的禅衣,柔软的丝缕绵绵流动飘拂,人像立在高山之巅,有从风化云之感。水纹撩起他鬓边的发,露出精秀的耳廓和半边脖颈,这鱼大大超出了一般水族的灵明,竟有一片道骨仙风的澹荡。

想不明白,长情歪着脑袋还在思量。他手上略用了点力,回身一顾,眉眼间尽是温和洁净的君子之风,“长情在想什么?”

他似乎很喜欢叫她的名字,那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尤其醇厚可靠似的。长情哦了声,“想怎么脱身。”

他复一笑,掌心的温暖传送过来,一路暖和进心里。

引商早就候在水府大门前,看见他们回来,忙把人往内引。府里侍奉的一干水族都被调理得极有分寸,没有得到特许,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早知如此,上神在我们烟波府住上两日就好了……”一想不对,又添了一句,“啊不,昨晚和我家君上成婚就好了。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哪里有空跑到淮水放走无支祁!”

长情不喜欢他提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拉着脸道:“早知要死,便不投胎了么?再说我为何要与你家君上成亲,你给我个理由?”

这话让云月很尴尬,引商当然要反驳她,但未等他开口,便被云月喝止了,“你去外面守着,若发现可疑的人,别擅作主张,即刻进来报我。”

引商无奈道是,领命出去了。云月向长情揖了揖手,“水族纯质,不知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要是触怒了你,我代他向你致歉。”

长情摆了摆手,“我不与鱼虾一般见识,何况现在我落了难,是你们收留我,我应当感激你们才对。”

云月笑着摇头,“种善因,得善果。要不是五百年前你救了我,今日也没有我在此等候你。”边说边抬手,引她进了大殿。

殿里前夜办过喜宴,现在那些大红的彩绸都撤下了,一砖一柱洁净得冰川一样。他带她往后去,重重鲛绡后是他的寝殿。长情进门环顾,琅玕的高床,云母的环云屏,还有那些大到花瓶,小到棋子的摆设,无一不是用碧玉做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