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惊风密雨 四十、文和武共率八旗将 君与臣同赞细柳营(第3/4页)
戈伦自当了皇上驾前侍卫之后,还从来没碰过钉子呢,见这旗牌官连万岁都顶撞了,不觉怒火上升,扬起鞭子,就要抽过去。不料,康熙却沉下脸来,怒斥一声:“放肆!都下马,退下。戈伦,把你头上的花翎拔了!”
戈伦吓得出了一身冷汉,连忙跪下叩头请罪,摘下顶戴来,拔去上边的花翎,呈给魏东亭。
康熙早已翻身下马。侍卫们见此情景,谁还敢说话。明珠知道,这一定又是周培公出的点子,要学柳亚夫细柳营治军的故事。索额图却对熊赐履悄悄地说:“只要他们能够旗开得胜,主子爷不骑马也是高兴的。”熊赐履没有答话,向着康熙说:“主子,请往这边站站,这里高一点,看得清楚。”
刚才旗牌官说得一点不错,军营中确实在执行军法杀人。这次招来的各府旗奴,当年大都是征战疆场的英雄好汉,可是,现在不同了。常言说得好,有多大的主子,就有多大的奴才。这些旗奴的主子,在京城里当着王爷,公爷,奴才们便也跟着长了身价,长了威风。如今又都在京城里成家立业,安享富贵,谁还愿意为了那一两饷银去卖命打仗啊?刚集合时,一个个恨天骂地,无精打采。再加上妻儿扯腿,朋友饯行,所以昨天整队操演时,竟有七百多人晚到了一个多时辰。图海和周培公没有严厉处置,只是重申军令,让大家明天务必准时来队,听候检阅。不料,今天集合时,还有一百多人姗姗来迟。周培公传令各营,将迟到者一律押送中军,听候处置。
中军参将刘明见到人犯一经带到,便走上前来,向图海禀报:“禀大将军,各营来迟兵土俱已带到,请大将军发落。”
图海站在将台上,早已远远看见皇上带着大臣、侍卫们在外边观看。他知道,皇上是有意要看看周培公的治军本领,便大声吩咐道:“请周军门依军法处置!”
周培公不推不辞,昂然走到将台中。
潇潇秋雨已打湿了他身上的黄马褂,新赐的双眼孔雀花翎也在向下滴水。他两眼冷冷向下一扫,偌大校场立时肃静下来,三万军士铁铸似地一动本动。周培公朗声说道:“现在重新宣示抚远大将军军令——违命不遵者斩!临战畏缩者斩!救援不力者斩!杀戮良民者斩!奸宿民妇者斩!临期不至者斩!”
几个“斩”字刚出口,下边跪着的一百余人个个面如死灰。却听周培公又道:“图海大将军这几条军令昨天已经申明,今日仍有一百零七人应卯不到。本应一体处置,念在国家用兵之际,择最后三名斩首示众,余下的每人重责八十军棍!”
中军校尉们听到令下,炸雷般答应一声便去拖人。三名吓得魂不附体的军士被拖至将台边,验明正身又被推向辕门。可是其中还有一个撕挣着、号叫着不肯就范:“周军门开恩,我求求你,我上有老,下有小,你不能啊,周军门……你不能公报私仇啊!”
“啊?公报私仇!”周培公大感诧异,低头看那人时却并不认识。那人仍在挣扎着呼叫:“周军门只要你不杀我……我告诉你阿琐的下落。杀了我你一辈子也不见着她了……”
周培公突然想起来了,面前这个恶奴就是康熙九年在正阳门遇到的理亲王府的刘一贵!如此说来,烂面胡同阿琐失踪,也一定是此人做了手脚,便脱口而出问道:“你这恶奴,阿琐被你弄到哪里去了?讲!”
“你饶我一命,我就讲!”
这突然发生的意外变化,使坐在帅位上的图海楞住了。周培公心潮翻滚,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看来,阿琐已落在此人手中,如今行了军法。理亲王府必定拿阿琐报复!想当年阿琐赠送金钗、施舍粥饭的一片深情,周培公心里一阵痛楚。自己与阿琐虽无半语之私,阿琐的情谊,自己是时刻铭记在心的。今天,怎么能忍心让这位善良的姑娘再受牵连呢?可是,不杀刘一贵,又如何能执法服众,统带三军呢,他咬着牙想了想,冷笑道:“刘一贵,你白日做梦,我已是朝廷大将,岂容你以私情要挟?拖出去——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