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一滴血(第2/5页)
里卡德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舰队现在已经丢掉了风向优势,若要取胜,唯一的机会在于制造一场大混战。里卡德对战斗形势做出了充分的观察,已经能够确定他对英军指挥官意图的解读是正确的,他明白霍华德打算远远站在一边,用长重炮将西班牙船只击成碎片,而英国人的射程优势足以保证英军船舶自身毫发无损。不过在海战历史上,此前还从没有过一艘船只孤零零地被敌军包围却没有被登船占领的先例。对于战力占优的一方来说,当目标价值连城时,接舷战是唯一能够确保完好无损地拿下战利品的方式,里卡德审视过向自己驶来的敌军,能够确定其中有一艘船比自己的“圣胡安”号更大,而且首尾船楼也和“圣胡安”上的一样高。考虑到这些,如果说对方这艘船的船长面对孤身闯入的诱饵竟会按捺着不靠上前来的话,那将是一件奇怪的事。里卡德知道,本船一旦能够用抓钩扣住一艘英国盖伦帆船,甚至交好运的话,扣住了两艘,他就能独力支撑困局,直到后方的援军抵达。到那时,如果英国人也力图增派援手,那么一场寄托了所有希望的大混战也许就将宣告实现。而且假如他能够引诱英国人靠近,那么船上那些形制巨大却射程较短、以摧毁船舶为目标的加农炮、半加农炮和毕雷炮便能派上用场,届时他或将赢得转机,趁势有所作为。这些构想值得拿出一艘船来冒险,甚至值得违背舰队的正式指令。
就像里卡德清晰地解读出了霍华德的意图一样,德雷克也必定对里卡德的想法心知肚明。“复仇”号、“胜利”号、“凯旋”号和其他英国船只拉近了距离,但始终小心地与里卡德保持 300 码左右的距离,用他们的主要武器长程火炮攻击“圣胡安”号。里卡德无法靠近英军,而后者也无意上前,虽然马丁·弗罗比舍必定会像里卡德希望的那样,正在“凯旋”号上焦渴难耐。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圣胡安”号只好独自与这一小支英国舰队鏖战了将近一个钟头,直到庞大的“葛兰格林”号和其他比斯开船只上前营救,才驱散了英国人。援军又保护“圣胡安”号退回至舰队的中央地带,在那儿她将能够利用掩护修补损伤。
营救里卡德的行动似乎始于舰队的旗舰“圣马丁”号,而这也导致了战斗的中止。里卡德也许有意尽可能长久地充当陷阱的诱饵,但是无论他曾经怎样叮嘱属下军官,他肯定没有对总司令吐露只言片语。梅迪纳·西多尼亚刚一看见自己的副指挥官落入危险,就立刻降低船帆受风力,急转船舵前往施救。未几,所有中央地带的战船,包括来自安达卢西亚、吉普斯夸的战舰,以及余下的盖伦帆船,全都效法“圣马丁”号,它们先让船帆松弛下来,等待殿后部队慢慢漂流向前与自身持平,如果英国人彻底陷入激战,可能还会超过它们,使它们获得上风优势。英国人却在这个关键时刻选择了避战,主动退到射程之外。这便是第一天交战的结局。
英国人终止战斗后,大约在下午 1 点钟,梅迪纳·西多尼亚命令舰队转为进攻姿态,希望逆风航行,赶超至敌人的上风向。由于新月阵严格意义上是一个防守阵型,只有在顺风条件下才能保持,公爵遂将用于战斗的舰只划拨出来,组合成若干纵队,每一个纵队都以纵列行进,全力顶风前进,让脚步拖沓的霍尔克船继续在下风处行驶。无疑,数量众多的盖伦帆船呈现出壮观的视觉景象,它们倾斜前进,在朗日清风中逆势而上,不过英国人却能轻易按照自己的意愿保持合适的距离,时不时地在西班牙人可笑地齐射出的一通实心弹中上下颠簸。西班牙舰队一次次骤然发起猛冲,从左舷、右舷轮番尝试突破,然而与接连发起盲目冲刺,想要顶翻敏捷的斗牛士的勇猛公牛相比,他们并没有得到更多的机会。整整三个小时过去了,公爵的努力毫无收效;他只得转舵退去,与艰难行进的霍尔克船会合。“敌人已经拉开了射程,”西班牙的官方航海日志上写道,“公爵追上了英军舰队,但再也无计可施,敌人仍然保持着风向优势,他们的船只太过快速、灵巧,可以为所欲为。”
对于双方来讲,第一天的战斗经历多少都有些令人沮丧。与受到的损伤相比,西班牙人深深感到的恼怒更值得一提。全军之中没有哪艘船受到的创伤比里卡德的座驾更为严重,而“圣胡安”号的损失不过是前桅挨了两枚加农炮弹,一些支柱和索具被打掉,几名水手受伤或阵亡而已。如果认为英国人的远程炮击有所收获的话,截至目前,也只是构成了恼人的刺拳罢了。然而,无论英国人什么时候选择靠近,这一套刺拳显然都是西班牙人必须忍受的代价,而且不大可能作出有效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