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肆 第十七章 会津人柴五郎(第2/9页)

由于功劳显赫,使得松平容保受到了当时孝明天皇和德川幕府的一致夸赞,前者甚至在亲自接见他时还赏赐了绯红绸缎一匹,称他为忠臣义士,要其勿忘皇恩,继续带领会津藩为国效力。

然而,就是这样的会津藩,其下场却是异常可悲。

孝明天皇驾崩后,日本的局势终于开始发生巨变。以明治天皇为首的明治政府和以德川家为首的幕府阵营正式决裂,双方刀兵相见。而坚定不移站在了德川幕府一边的会津藩,理所当然地就被明治政府当成了最大的敌人,不但在戊辰战争的时候饱受战火之苦,而且在战后都没好日子过——战败之后,明治政府下令将绝大多数的会津藩武士送入斗南藩。

斗南藩位于今天日本的青森县内,是本州岛最北边的地方,之所以叫斗南,是取自“北斗之南”的典故,意思就是说,北极星下面紧挨着就是这地方了,当时极为荒凉,属不毛之地中的不毛之地,名义上说是3万石的石高,其实真正的粮食产量连7千石都不到,而且气候恶劣,整日天寒地冻。之所以把会津人整那里去,那纯粹就是让他们过苦日子的。

除此之外,在明治时代,但凡会津人占多数的军队,一碰到打仗总把他们往最苦的前线送;但凡会津人考公务员,就算考上了也永无出头之日,最多只能当个科长啥的,这种歧视甚至一直延续到了昭和年间。

这个世道其实是很不公平的,明明非常诚心诚意地完成了谁都不愿意承担的使命,却因种种原因陷入了悲惨的境地,最终落得一个凄凉的下场。这种事情即便是在今天,也时有发生,这种人,也依然有着一大群。总而言之一句话,在这个星球上,各种各样的傻瓜永远是死不绝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家伙,整个人类社会才能安然存活至今吧。

“每当我想到会津的时候,就会觉得日本这个国家还不至于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著名历史小说家司马辽太郎曾经这么说。

话题似乎又被扯得很远了,还是接着回到柴五郎吧。

柴五郎,生于万延元年(1860),因为年龄的缘故,所以没有亲身参与过波澜壮阔的戊辰战争,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置身事外了,事实上在那场战争中,由于明治政府的萨长联军军纪败坏,于作战期间在会津城下烧杀劫掠,因此许多会津女子为了避免被俘受辱而提前自尽,这里面包括了柴五郎的祖母、母亲、嫂子、姐姐等柴家家中几乎所有的女眷。

战败后,柴五郎一家还活着的人跟大多数会津武士一样,去了斗南藩。

在斗南的日子过得很苦,天寒地冻还缺衣少食。被迁移去那里的会津人不断出现了病倒甚至是饿死的情况。

柴家的日子当然也很凄凉。

曾经有一次,柴五郎在路上偶遇了一条已经被冻死了的野狗,年仅10岁的他站在了那条狗边上盯着看了良久,然后怯生生地问自己的父亲柴佐多藏道:“爹,这能吃吗?我饿。”

在会津藩还没被灭之前,柴家俸禄是一年280石,比高杉晋作家还要高,基本算是名门了,因此家风很严,多年以来,柴佐多藏也一直是以严父的形象出现在孩子们的面前的。

可这一次,他却怎么也严厉不起来了,只是叹了口气,摸了摸五郎的头:“你不要忘记,你是武士的儿子,会津的武士就算饿死,也不能成为萨长的笑柄。”

小五郎看着父亲,咽了咽口水,又点了点头。

明治六年(1873),在斗南所属的青森县县厅的推荐下,柴五郎进入日本陆军幼年学校学习,四年后,考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三期,专业是炮术。

跟他同一期的人里头日后很多都混上了军队的高官,比如上原勇作,当了元帅;还有内山小二郎和本乡房太郎,都成了大将。不过要说最出名的,还当属被后世誉为“日本近代骑兵之父”的秋山好古。

士官学校毕业后,柴五郎先去当了几年炮兵小队长,之后又在明治十七年(1884)时以中尉武官的身份被参谋本部派去北京驻留,在中国的三年岁月里,柴五郎隐约感觉到,或许最适合自己的职业未必是炮兵,而应该是谍报人员。

这并非无根据的臆测。话说在华期间,柴五郎和著名间谍福岛安正一起花了半年的时间走遍了北京的内外城,然后制作出了一份堪称当时最精准的北京地图,据说送回参谋本部后,众参谋惊为天物,并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