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科学·宗教·意识形态(第13/14页)

但是,具有自由思想的人,虽然殷切地希望某些传统的精神安慰,他们却似乎仍旧不放弃对一步步后退的敌人进行追击。因为,信徒们心存“疑虑”,尤其是知识分子,19世纪60年代维多利亚时代的一些著名知识分子就是有力的证明。宗教无疑在衰落,不仅在知识分子当中,也在迅速成长的城市中;在城市中,做礼拜所需要的设备,例如卫生设备,远远落后于其人口增长的速度,但是,很少有人想到要为宗教和道德提供稍微舒适一点的条件。

然而,19世纪中期的数年中,比起神学在学术领域里的衰落,群众性宗教信仰的不景气程度毕竟略好一些。盎格鲁—撒克逊的多数中产阶级依然是宗教信徒,而且一般而言都参加宗教活动,至少是虚情假意地参加。美国的百万富翁中只有卡内基一人公开声明自己不信教。非官方的新教各派发展速度放慢了,但是至少在英国,随着中产阶级新教徒日益增多,新教所代表的“反因循守旧”的政治影响却变得更加强大。在海外移民社团当中,宗教并未衰退。在澳大利亚,宗教信徒从1850年占总人口的36.5%,增加到1870年的接近59%,在19世纪最后数十年中又回落到40%。[16] 在美国,尽管著名的英格索尔上校(Col.Ingersoll,1833—1899)极力鼓吹无神论,宗教势力依然大于法国。

前面已经提到,就中产阶级而言,宗教的衰落之所以受到遏制,原因不仅是传统的力量根深蒂固,以及自由理性主义未能提供任何足以取代礼拜等的群众性礼仪活动(除了通过艺术之外,参见第十五章),而且也由于他们没有决心抛弃宗教,因为宗教对于维护稳定、道德和社会秩序极为有效,甚至是不可或缺的。就人民大众而言,宗教的影响扩大了,原因很可能在于下述人口因素(天主教会日益把获得最后胜利的希望寄托于人口因素):从传统的环境,即从虔诚的环境中外移出去的大批男女,进入新的城市、地区和大陆,这些贫穷信徒的生育率远高于被进步(包括生育控制)腐蚀的不信教者。我们无法证明爱尔兰在这段时间变得更加信仰宗教,也没有证据表明移民削弱了他们的信仰。但是,由于散居各地和出生率提高,在所有基督教地区中,天主教会的势力显然相对增强。但是,宗教界内部难道就没有力量重振宗教并使宗教在各地传播吗?

从本国迷惘的无产者中发展信徒,争取异教徒改宗,在这方面,这个时期的基督教传教士没有取得显著成就,而在国外对立世界的宗教信徒中,传教士的成绩更差。在1871—1877年间,单是英国就为派遣传教士花费了800万英镑[17] ,与这笔不算小的费用相比,成果显得十分可怜。在唯一取得迅速发展的宗教——伊斯兰教——面前,基督教的所有教派都不是其真正的对手。在没有传教士组织、没有金钱和强大势力支持的条件下,伊斯兰教在非洲内陆以及亚洲部分地区,继续以不可阻挡之势迅速传播。无疑,它之所以能如此,不仅因为它所宣扬的平等主义帮了它,而且也因为伊斯兰教信徒自认为其价值观比欧洲征服者高明。任何传教士都无法在穆斯林中间引起注意。他们在非伊斯兰教人口中也只有很小的进展,因为他们缺乏一种主要武器,即基督教远征,实际上也就是殖民征服。他们至少需要让当地的统治者们正式皈依基督教,进而由这些统治者把他们的臣民也拉进基督教。这种情况曾发生在马达加斯加(Madagascar),马达加斯加在1869年宣布自己是一个基督教岛屿。尽管当地政府缺乏热情,基督教在印度南部还是略有进展(尤其在种姓阶级制度的下层当中)。在印度支那,基督教也因法国的征服而有所进展;但基督教在非洲未取得多大成绩,直到帝国主义者大量增加传教士人数(19世纪80年代中期的新教传教士约为3000,到1900年增加到1.8万),并在投入“救世主”的精神力量后又投入大量物质力量,局面才有所改观。[18] 其实,在自由主义全盛时期,传教士的努力可能丧失了某些推动力。在19世纪中晚期,天主教在非洲先后开设的传教中心,其数量如下:19世纪40年代6个;50—80年代,每10年平均3或4个;80年代14个;90年代17个。[19] 基督教只有在被当地宗教吸收进而变成一种具有“本土”特征的混合型宗教时,才会显出某些威力。中国的太平天国运动(见第七章)远非这种现象中最大和最具影响力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