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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召唤,我们的舰队逐渐消失;

炮火在沙丘和岬上沉落:

看呀,我们昨天所有的盛观

是和尼尼微(Ninevah)和泰尔(Tyre)一般!

上帝赦免我们,

以免我们忘记,以免我们忘记。[23]

他们炫耀地计划在新德里(New Delhi)为印度修建一座壮丽新都,然而克里蒙梭(Clemenceau)却预言它将成为一长串帝国废墟中的一个。克氏是唯一抱怀疑态度的观察者吗?而他们在统治全球上的脆弱度,真的比统治国内的白种群众大这么多吗?

这种不确定性是一体两面的。如果说帝国(以及统治阶级的统治)对其统治下的臣民而言是不堪一击的(虽然当时并非如此,一时之间也不会成为事实),那么其内部统治意愿的销蚀,那种为证明适者生存而做的达尔文式奋斗意愿的削弱,会更加轻易地将其击溃。权力和事功所带来的奢华,不也正是妨碍其继续努力的杀手吗?帝国不是导致了核心地区的依靠心理和野蛮人的最后胜利吗?

这些问题在那个最伟大也最脆弱的帝国当中,引发了最为不祥的答案。这个帝国在面积和光荣上超过以往的所有帝国,然而在其他方面却濒于衰败。即使是勤奋工作而且精力充沛的德国人,也认为帝国主义已逐渐等同于只会导致衰败的“靠地租、利息等固定收入生活的国家”。暂且听听霍布森对这种恐惧的看法:

如果中国被瓜分,则西欧的更大部分,将在外表和性质上,和英国南部、蔚蓝海岸,以及意大利和瑞士那些充满旅行车队和旅馆的地方一样:一小群富有的贵族,靠着从远东抽取股息和年金为生;在他们身旁是人数稍多的职业侍从和技艺工人,以及一大群私人仆佣和运输业工人。所有的主干工业均将消失,主要的食物和制造品,都以贡物的方式由非洲和亚洲流进来。[24]

资产阶级的“美好时代”就这样解除了武装。威尔斯(H. C. Wells)小说中那个迷人无害、过着在阳光中嬉戏的生活的埃洛伊(Eloi),将会受到他们所依靠的黑色摩洛克人(Morlocks)的摆布,并且完全无法抵抗。[25] 德国经济学家舒尔采——格弗尼茨(SchulzeGaevernitz)写道:“欧洲将会把体力劳动的负担——先是农业和矿业,再是工业中较为费力的劳动——转移给有色人种,而它自己则心满意足地依靠地租、利息等固定收入生活。而这种情形,或许正在为有色人种日后的经济和政治解放铺路。”[26]

这便是打扰“美好时代”睡眠的噩梦。在这些噩梦中,帝国的梦魇和对民主政治的恐惧合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