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8世纪80年代的世界(第5/11页)
但是,在其他地区,典型的农民就是农奴,他们被迫把一周中的大部分时间用在领主的土地上服劳役,或者尽与此相当的其他义务。他的人身不自由度非常之大,以致我们很难把农奴与奴隶区别开来,如在俄国和波兰实行农奴制的那些地方,农奴可以与土地分开买卖。1801年,《莫斯科报》(Gazette de Moscou )上有一则广告登了这样一段话:“有三位马车夫和两位姑娘待售。马车夫训练有素,出类拔萃。姑娘的年纪分别为18岁和15岁,两人均容貌姣好,手工活样样精通。该家族尚有两位理发师可供出售,其中一人年纪21岁,能读会写,能演奏乐器,并能胜任马车夫。另一位适合帮女士和先生美发,也会弹钢琴和拉手风琴。”(很大一部分的农奴充当家庭仆役。在1851年的俄国,家庭仆人几乎占全部农奴的5%。[5] )在波罗的海的内陆地区——波罗的海是通往西欧的重要贸易要道——采用农奴制劳动的农业,为西欧进口国家生产了大部分出口作物:谷物、亚麻、大麻以及主要用来造船的林产品。在其他地区,农业经济更加依赖地方市场,这个市场至少包括交通方便、制造业相当发达、城市有所发展的地区,例如萨克森(Saxony)和波希米亚(Bohemia),以及维也纳这个大都市。但是,这里的大部分地方还是很落后。黑海航路的开通和西欧尤其是英国日益发展的都市化,才刚刚开始刺激俄国黑土地带的谷物出口,在苏联实现工业化之前,谷物依然是俄国对外贸易的大宗商品。实行农奴制的东部地区为西欧提供粮食原料,因而被看成是西欧的“依附经济”,类似于它的海外殖民地。
意大利和西班牙实行农奴制的地区也具有类似的经济特征,尽管其农民的法律地位有所不同。大体而言,这些地区是盛行贵族大庄园的地区。在西西里和安达卢西亚(Andalusia),不少大庄园就是直接承继自罗马大庄园,原来的奴隶和外乡人(coloni)变成这些地区颇具特色的雇工,他们没有土地,按日计酬。畜牧经营、粮食生产(西西里是输出谷物的古老粮仓),以及从悲惨的农民那里进行压榨所取得的东西,都为拥有土地的王公贵族提供收入来源。
在实行农奴制的地方,典型的地主就是贵族、大地产的耕作者或剥削者。其领地之广大令人难以想象:叶卡捷琳娜大帝赐给每个宠臣4万—5万名农奴;波兰拉齐维尔家族(Radziwill)拥有的地产有半个爱尔兰那么大;波托基(Potocki)在乌克兰拥有300万英亩的土地;匈牙利的埃斯特哈齐家族[Esterhazy,音乐家海顿(Haydn)的保护人]曾经拥有几乎700万英亩的地产。面积达数十万英亩的地产比比皆是。[2] 尽管这些大庄园常常缺乏管理,经营粗放,并且效率低下,但是,它们却可生产出王侯般的收益。就像一位法国参观者评论荒芜的锡多尼亚城(Medina Sidonia)庄园那样,西班牙的显贵“像一头在森林里称王的狮子,它一声怒吼便可使所有接近它的生灵闻风丧胆”。[7] 然而,他并不缺钱,即使以英国富绅的标准来衡量,他依然是富有的。
在这些土地巨头之下,盘剥农民的是一个拥有大大小小不同规模和不同经济资源的乡绅阶级。在有些国家,这个阶级极为庞大,因而,他们也破落、不满,他们与非贵族的主要区别在于他们的政治和社会特权,以及厌恶从事劳动这类粗活,在匈牙利和波兰,这一阶级的人数约占总人口的1/10。在18世纪末的西班牙,乡绅阶级的数量几乎达50万人,在1827年则占全部欧洲贵族的10%;[8] 而在其他地方,这一阶级的数量要小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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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社会方面来看,欧洲其他地区的农村结构没有什么不同。也就是说,对于农民和雇工而言,拥有土地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乡绅”,是统治阶级的一员,相反,没有土地而取得贵族或乡绅地位(这一地位具有社会和政治特权,它在名义上仍然是通向政府最高层的唯一道路),那是无法想象的。在大多数西欧国家,这种思维方式所隐含的封建秩序在政治上依然很有活力,尽管它在经济上已越来越过时了。的确,由于其经济上的败落,贵族和乡绅收入的增长越来越落后于物价和开支的上升,也正是这一点使得贵族采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强烈的手段,利用他那一份不可转让的经济资产,利用他的地位和与生俱来的特权。在欧洲大陆的每个地方,都是贵族们把出身低微的竞争对手挤出国王手下的肥缺,从瑞典到法国,莫不如此。瑞典平民官员的比例从1719年的66%(1700年时为42%),下降到1780年的23%。[9] 在法国,这一“封建反动”加速了大革命的到来(参见第三章)。但是,即使在社会秩序某些方面已明显发生动摇的地方,比如在法国,要跻身土地贵族阶层也是相当容易的。英国更是方便,在这里,倘若财富已足够巨大的话,地主和贵族的地位是对所有各类财富的奖赏。土地所有权和统治阶级地位之间的联系在当时仍然存在,而且在后来实际上变得更为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