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儿的地方(第3/4页)
记不起名字的常客养着两只猫,忘了什么时候听他提到过。猫的名字是阿姆和阿助,这个倒还记得。他公寓的阳台上种着二十多种香草,用来做饭,据说这是兼有实际收益的爱好。他穿着精致的手工毛衣,是自己织的,有时也见他在酒吧里织东西。尽管他刚才叫我们俩“姐姐”,但估计年龄比我们大。
龙子向两人简单地说明了新恋情的始末,两个男人用明快的过去时说“看来那时很不错”,简直像在陈述刚看完的电影的观后感。看来龙子的鞋和恋情的差别,仅仅在于是否成为过去时。
我明白了,龙子就是靠这种方式得到解脱的。
“奈奈没有吗?旅行时的恋情。”
有。光司的父亲就是在旅行时遇到的。龙子知道这件事。
“呵呵。”
到了现在,我已不清楚该不该将此事划分到甜蜜记忆那一类,但“旅行时的恋情”这句话勾起了遥远的回忆,我不觉窃笑。
“不告诉你们。”我说。
三人都颇有礼貌地取笑我:“为什么呀?小气鬼——”
成年人把句尾拖得老长,不知道是愚蠢,还是温柔。
“至少告诉我们是去哪里旅行时发生的。”
“只告诉我们是个怎样的男人就可以了。”
“还有年龄。奈奈,当时你多大?对方多大?对了,是哪国人?”
我故弄玄虚似的,断断续续地回答他们的问题。发生在佛罗里达,对方是个留着长发的瘦高男人。当时我二十二岁,对方二十九岁,是日本人。
这些都是事实,可一旦从嘴里说出来,就像是一件与事实截然不同的浪漫往事,显现在四个人围坐的桌子上。
“真不错。”敏也说。
那是一次去迪士尼乐园的毕业旅行,并不值得炫耀。瘦高的二十九岁男人现在既不瘦,也不再是二十九岁,他和另外的女人结了婚,有了孩子,甚至不愿意为我们的孩子出抚养费。我忽然觉得跟刚才讲述的旅行中的恋情相比,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琐事。
“呵呵。”
我又笑了。笑声听起来包含着无比的喜悦。
“很早以前,我在奥地利有过一段恋情。她是个美丽的有夫之妇,有奥地利贵族血统。”敏也说。他这个人年龄不详,过去的经历不详,现在的生活状况不详,只能从照片和别人的证言中明确一点,就是他年轻时曾在世界各地流浪。所以说,他或许有过这样的恋情。
“大约是什么时候?”喝朗姆酒的男人问。
“沉迷于男欢女爱了?”龙子问。
这些事或许存在,当然也可能是虚构的。不管是真是假都一样。
“当然,她是个脖颈细长的女人,我喜欢她的脖子。”
出现在桌面上的故事,比我们各自拥有的故事要色彩鲜明得多,还生气勃勃。
“当时我还年轻,又没钱,所以私会的地方是租住的又脏又乱的房间。”
杯中的酒喝光了,敏也就迅速起身为我们重新调制一杯,所以,我们都大量地(也能说是可着劲儿)摄取、消化和吸收各自杯中的饮料,间或去一趟洗手间。
时针马上要指向凌晨一点了。
“看来今天不会再来客人了。”敏也发牢骚似的说。
“肚子饿了。咱们吃点什么吧。”
这里虽然是酒吧,不过到了深夜,有时也提供面条和炒饭之类的夜宵。
“想吃牛肉盖饭。”
已喝了七八杯纯正朗姆酒,却丝毫没有醉意的男人说。
“那,咱们出去吃?”
敏也的一句话,让我们决定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牛肉盖饭店。凌晨一点钟,既不是恋人也不是同事的四人组合出发了。
“等等,等等,我去拿香槟。带着香槟去是不是不好?”
“挺好呀,如果没有酒,吃饭也不香。”
我们手忙脚乱地穿上大衣,戴上手套和围巾出了酒吧,来到我们熟知的现实中的大街上。
“真冷。”
冬天,市中心夜晚的味道。这么晚了,还穿梭着许多出租车,路上行人不断。
“太高兴了。”
龙子和我都异常兴奋,异口同声地说。刚才在酒吧里,我们四个人都处在大家编织的故事中,现在带着故事中的气息来到现实中的大街上。
在记忆的远方,我想起自己今晚出门前吃了有炸鸡、茶泡饭、咸菜的晚饭。感觉那好像是别人的晚饭。听说龙子的上司为庆祝她回国,晚上请她吃了中餐,但当时的龙子肯定是和现在不一样的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