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家族事业(第2/5页)
让米开朗琪罗及其团队备感吃力的《诺亚醉酒》,取材自《创世纪》第九章第二十至二十七节。这段插曲描述诺亚在大洪水退去后种了一园葡萄,然后过度沉溺于自己的劳动成果。“他喝了园中的酒便醉了,在帐篷里赤着身子”,圣经上这样记载。诺亚赤身裸体、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儿子含碰巧进来,看到父亲失态的模样,就到外边叫两名哥哥,还嘲笑这老人家。闪和雅弗对喝醉的大家长较为尊敬,拿件衣服倒退着走进帐篷,替父亲盖上,同时背着脸,以免看见父亲的丑态,保住父亲的尊严。诺亚酒醒后,得知小儿子曾嘲笑他,于是不留情面地诅咒含的儿子迦南。迦南日后不仅成为埃及人的祖先,还是索多玛、蛾摩拉城居民的先祖。
老父任由三个儿子摆布,还遭到其中一个儿子的无情嘲笑,这番情景和一五○九年春米开朗琪罗家中的情况十分相似。那时候米开朗琪罗写了封信给鲁多维科,“至敬的父亲,从你上一封信,我知道家中情形,也知道乔凡西莫内多么可恶。那一晚读你的信,我收到这十年来最坏的消息”。[7]
家庭问题再一次干扰了米开朗琪罗工作,而且问题又是出自那不受教的乔凡西莫内。自乔凡西莫内来罗马、生病,然后回羊毛店而让米开朗琪罗感觉如释重负以来,已过了将近一年。米开朗琪罗仍希望博纳罗托和乔凡西莫内好好做羊毛生意,前提是两人肯学乖,且用心学这门生意。但实际情形仍让米开朗琪罗大为失望。鲁多维科来信告知他们两人不学好后,他怒不可遏地回信给父亲,“我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让人大失所望,乔凡西莫内尤其糟糕,由此,我知道帮他根本是白费力气”。
乔凡西莫内到底犯了哪些错,惹得米开朗琪罗在信中又气又憎,如今仍不详。这错绝对比他在家里无所事事混日子还严重。他似乎偷了父亲鲁多维科的钱或东西,然后事迹败露时还打了父亲,或至少恐吓说要打父亲。不管是哪种错,人在罗马的米开朗琪罗一接到消息,就怒不可遏。“如果可以的话,接到信的那一天,我会骑上马赶过去,然后这时候,问题应该都已解决,”他要父亲放心道,“虽然没办法这么做,但我会写信好好教训他。”
而这真不是一封普通的信。他痛骂乔凡西莫内,“你是个畜生,而我也要用畜生的方式来对待你”。他的反应就如过去家里出了问题时一样,扬言要回佛罗伦萨,亲自摆平问题。“如果再让我听到你惹出一丁点儿麻烦,我会快马奔回佛罗伦萨,当面教训你犯了什么错……你别以为过了就算了。我如果真的回到家里,我会让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让你知道自己是多么放肆无礼。”[8]
信的最后,米开朗琪罗语带哀怨地痛骂了弟弟一番,而老挨他骂的乔凡西莫内,想必早已习惯他的这种口气。米开朗琪罗写道:“二十年来,我走遍意大利各地,生活凄惨。我受过各种羞辱,吃过各种苦,被各种工作折磨得不成人形,冒过的生命危险数不胜数,一切只为了帮助家里。如今,就在我让家里开始有些改善的时候,你却偏偏要搞破坏,一个小时之内把我这么多年来历尽这么多艰辛挣来的成果毁掉。”
乔凡西莫内的恶行迫使米开朗琪罗重新评估他为家人的规划。他不想再帮这个年轻人开店立业,反倒信誓旦旦地对父亲说:“这混蛋不想有出息就让他去吧!”他谈到要拿走羊毛店的钱,转给当军人的幺弟西吉斯蒙多。接着,他要将塞提尼亚诺那块农地和佛罗伦萨三栋相接的房子租出去,租金则用来帮鲁多维科和一名仆人找个理想的房子住。他向父亲保证,“等拿到我要给你的东西,你就可以过得像上流人士一样”。至于他那些给赶出祖田和房子的兄弟,则只能自食其力。他甚至提到要把鲁多维科接来罗马同住,但后来又突然打消这念头。“季节不对,因为这里的夏天你挨不了多久”,他这么说,再度提及罗马不适人居的气候。
屋漏偏逢连夜雨,米开朗琪罗在六月病倒,原因大概是过于劳累,加上罗马有害的空气。病情最后非常严重,以致佛罗伦萨那边不久就接到消息说这位大艺术家已撒手人寰。为此,他不得不写信要父亲放心,说他已死的消息完全是不实的谣言。他告诉鲁多维科,“这件事不值得挂怀,因为我还活着”。[9]但他也告诉父亲,他的情况并不好。“我在这里过得不如意,不是很宽裕,工作繁重,却没人来帮我处理,且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