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帝国的西征从联盟到国家(第5/16页)
纽约律师乔治·坦普尔顿·斯特朗(George Templeton Strong)在内战头一年指出,“被人称为美利坚合众国的政治实体最终诞生了”。在南方各州脱离联邦之前,斯特朗认为美国“从来不是一个国家”,而仅仅是“不同团体的集合,一旦遇到了严重的冲击,马上就会解体,没有一个充满活力的民族生命来作为把我们团结在一起的核心”[10]。从长期来看,内战为南北双方都提供了这个核心。从短期来看,为延续联邦而进行的战斗促使北方人将《独立宣言》的理念和宪法的承诺相结合,去建造“一个更加完美的联邦”。他们明白自己不能重建一个内战之前的联邦;他们必须努力按照它理应成为的样子来重塑联邦——一个没有奴隶制的联邦。
实际上,在独立战争中,一些南方白人最终也得到了这样的结论。他们意识到如果不废除奴隶制,不将南方的非洲裔美国人武装起来的话,他们的独立事业将会就此断送。不过,其他一些人却认为,这种观念只会导致失败。正如脱离派发言人、邦联军队少将豪厄尔·科布(Howell Cobb)所称,邦联“不能让奴隶成为士兵,也不可以让士兵成为奴隶”。利用奴隶劳工为战争效力是一回事,但把他们武装起来却是另一回事。科布也警告邦联战争部长詹姆斯·塞登(James Seddon)说:“奴隶变成士兵的那天,革命就离结束不远了。”“如果奴隶可以成为优秀士兵的话,”他也承认,“那么我们关于奴隶制的整个理论就是错的。”不过到了这个阶段,邦联已经摇摇欲坠。在它存在的四年中,国外援助一直对邦联避犹不及。只要能获得这些援助,甚至科布也做好了废除奴隶制的准备。他建议赛登,在“采纳武装奴隶这样的自杀性政策之前”,要抓住这根稻草。[11]
科布对奴隶的军事能力一直冷嘲热讽,但并不仅仅是他或者邦联持这样的态度。在战争初期,联邦同样也拒绝过武装非洲裔美国人的想法,不过他们没法为这个政策正名,因而这个政策也就无法维持太久。事实上,自1862年开始,一些联邦的黑人军团就已经存在于官方体系之外。同年,林肯宣布打算解放那些脱离联邦的州里的奴隶,这也为联邦军队在内战中正式接纳美国黑人铺好了道路。随着1863年1月1日《解放奴隶宣言》的颁布,美国迎来了种族关系问题的拐点。林肯宣称“给奴隶以自由”,是为了“保证自由人的自由”。林肯这些话背后的家长主义暗示经常会让现代人感到畏惧。但是想要将这场在许多北方人看来就是为了拯救联邦而打的战争逐渐转变成一场解放奴隶的战争,又谈何容易。

地图5 内战地图
林肯相当清楚,不是每个人都同意他发表《解放奴隶宣言》的决定。一些人的确可以理解事态紧急,但他们是从军事需要而不是道德的考虑去理解林肯解放奴隶的决定。波士顿商人约翰·默里·福布斯(John Murray Forbes)则完全明白,采纳苏厄德提出的“更高的法律”是要承受风险的。这不仅可能会疏远那些合法蓄奴的边境诸州,还会疏远联邦中的保守派,尤其是林肯的民主党反对者们所提出的“宪法顾虑”。“我买来吃的面包,是用那些辛苦工作的农民种植的面粉制造的,”福布斯辩称,“当然可以说我这么做是在帮助这些农民……但我的动机是自我保护,而不是慈善。就让总统先生基于同样的原则来解放奴隶吧。”福布斯建议道:“并且这样来解释,我们的人民也可以轻易理解。”[12]
林肯的确也是这样解释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美国人民因此就可以完全理解。很多人认为,林肯做得还不够彻底,因为在那些忠于蓄奴的边境诸州——肯塔基州、特拉华州、马里兰州、密苏里州和1863年形成的西弗吉尼亚州,奴隶制仍旧没有被撼动。另一些人则认为林肯做得太过分了,因为他挑战了仍旧被宪法所保护的蓄奴权。邦联也许一直都在努力脱离联邦,但这场战争的全部意义在于联邦否认邦联这样做的权力,实际上,也否认它已经从联邦脱离。如果正如林肯自己所相信的那样,这场战争只是发生在南方的叛乱,而不是整个南方的叛乱,那么宪法就仍旧适用;如果它仍旧适用,那么奴隶制就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