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巅之城一个救世主国家的起源(第3/14页)

弗吉尼亚公司的倒闭并不意味着英国在切萨皮克移民地就此终结,也不意味着当地烟草种植业的结束。对于詹姆斯敦殖民地来说,幸运的是,即使英国国王詹姆斯一世和查理一世(Charles I)强烈反对烟草消费,其管制方式也仅仅是将弗吉尼亚向英国进口烟草的垄断权收回到自己手中而已。因此,大量伦敦居民涌入烟草商店,英国皇室赚了个盆满钵满。虽然吸食烟草成为风靡一时的恶习,但烟草业所带来的经济价值为它进入英国社会扫清了所有障碍。因此,对于弗吉尼亚来说,殖民地的创建者弗吉尼亚公司在1624年倒闭这件事并没有造成什么实际影响,不过是一桩普通生意的失败。唯一不同的是,对于土著居民而言,1622年之后的一段时期,不仅见证了切萨皮克地区“土著人—白人”权力关系的改变,也成为白人对于“印第安人”态度的转折点。

在托马斯·哈里奥特1590年的著作《关于弗吉尼亚新大陆的真实简报》中,约翰·怀特绘制的插图强调了阿尔贡金人和英国人本质上的相同之处,并试图以此消除英国人对陌生世界的恐惧。弗吉尼亚公司则利用这种观点,在逻辑上顺理成章地对土著居民——最初是儿童,之后是整个家庭——进行教化,使他们了解英国习俗,实际上,就是希望将他们同化。然而,到了17世纪中叶,出现了一种排他性的文化论调,将陌生者视为异类,最终归为他者。1609年的《弗吉尼亚第二宪章》(The Second Charter of Virginia)强调了让弗吉尼亚人“宗教皈依和化约的重要性”,要求他们“真诚地信仰上帝和基督教”。然而,这部分内容仅仅在结论中一笔带过,并且基本上是一种马后炮的做法。即便如此,在切萨皮克地区,利润总是比虔诚重要。

英国殖民者有时会依靠土著人,有时又向土著人发起进攻,他们很快放弃了宗教皈依的主意,改以武力征服。虽然弗吉尼亚公司直到倒闭都在强调,将阿尔贡金人转化为圣公会信徒至关重要,但在切萨皮克地区,文化交流已经沦为了商品流通的过程。从暂时殖民到长期定居的转变中,白人男性在殖民地享有了默认的主导地位,女性、土著和非洲人则艰难地占据了中间地带。有所区别的是,白人女性很快便被看作是殖民地规划中的关键组成部分,但不管是土著还是非洲人,都很难在其中找到一席之地。

1622年的大屠杀,加上1644年和1675年发生的冲突,都强化了“印第安人”凶险蛮族的形象。对自私的英国人来说,获得这种印象大有裨益。正如约翰·史密斯所讲,很多殖民者都将屠杀看作是“有利于种植业的事情,因为如今我们有了正当理由,可以使用一切可能的手段摧毁他们”。弗吉尼亚公司秘书爱德华·沃特豪斯(Edward Waterhouse)在当时对此保持着足够的直率。他宣称英国人“如今可以凭借战争权和诸国法律(law of nations),入侵这个国家,摧毁那些试图摧毁我们的人”。除此之外,他还大言不惭地认为“我们理应享有他们的耕地,将费力的鹤嘴锄变为胜利的刀剑(其中既有便利、益处,也有荣耀),并占有其他的劳动果实”。[6]最终,沃特豪斯认为“征服”土著人“比秉持公正的态度教化他们要容易得多”,他不仅憧憬着夺取“印第安人和我们同等享有,甚至享有更多商品”的机会,更陶醉在暴力征服前景中。他宣称可以通过诸多方式达成这一目的。

武力;突袭;焚烧谷物以造成饥荒;烧毁和摧毁他们的船只、划艇和房屋;破坏他们的鱼舱;既然他们通过打猎得到冬天的大部分食品,那么就在他们捕猎时攻击他们;骑上战马追赶他们,让猎犬追逐他们,让猛犬撕咬他们……除去这些方法之外,还有其他一些,诸如在他们逃跑时,将他们赶到他们的敌人的包围圈中,再鼓动和教唆这些敌人攻击他们,这样一来,他们的毁灭和屈从便指日可待了。[7]

预想到在英国人穷凶极恶之后,仍旧会有一些土著人存活下来,沃特豪斯建议把他们“强行变为奴役和奴工”,为殖民地提供必需的劳动力。[8]但事实证明,土著人并不是可靠的奴工。不过在切萨皮克,这并不是一个多么严重的问题,毕竟退一步讲,他们还有非洲劳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