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伦贝格与拉瓦鲁斯卡(第8/18页)
奥芬贝格震惊于他所接到的新命令;他深信唯一明智之道乃是撤退到普热梅希尔的要塞和桑河边。这条宽阔的河流和那些现代堡垒或许能挡住追击的俄军,使奥军得以重新部署,与已开始从西边赶来的德军左右相连成一片(德国派兵赴东线,不是因为已打败法国,而是因为奥地利一直吃败仗)。[50]但康拉德还不准备撤退。他以含糊笼统的电报把霍夫堡宫蒙在鼓里,而为让近视的皇帝看得清楚,电报以大号铅字排印制成复本,并附上粗比例尺地图。皇帝的副官博尔弗拉斯将军,还在电报边缘加上安抚性的批注,帮康拉德欺瞒皇上,例如八月三十日电报上的这条按语:“皇上,情势没有感觉的那么糟。”[51]

但就是那么糟。第三集团军已经垮掉,挡不住一个军,更别提挡住布鲁西洛夫的整个第八集团军。所有人都被叫到前线,发一把步枪,包括工兵、汽车司机,而穿着各种颜色之农民工作衫来到的当地波兰、乌克兰民兵,使局面更加混乱。九月四日,布鲁德曼试图激励其疲累的部队,向士兵保证奥芬贝格已拿下一场“完胜,掳获两万战俘和两百门炮”。[52]他命令诸将领准备东进,以和从北边下来的第四集团军一起夺回伦贝格。在这批命令中,他提到“我们第三、第四集团军之间的一个缺口”,烦恼于俄军可能趁隙而入。俄军果然这么干。布鲁德曼派三个骑兵师前去封住缺口,但遭推开。康拉德未把这次大败怪罪于己,反倒怪在布鲁德曼头上,宣布他“身体不适”,要他退休。对一个二十年前被誉为奥地利“神童”和“未来希望所寄”的将领来说,这样的下场实是悲惨。[53]
康拉德与弗里德里希大公为自己失败找代罪羔羊的行径,有其卑鄙至极之处。怎么看都是个平庸司令官的弗里茨尔,一直以来同意康拉德的所有奇思怪想,这时则写了封长信给欣赏布鲁德曼的皇上,说明为何这位将军该走人:“在伦贝格东边那场多日战役中,以及往格鲁代克边打边退时,布鲁德曼将军太放任他辖下将领,使那些将领最终在没有统一的指挥下自行其是。”这是瞒天大谎,实际上布鲁德曼完全照康拉德命令行事,纯粹是因为寡不敌众而落败,而俄国的兵力优势始终受到康拉德低估。布鲁德曼认命走人,而皇帝唯一的安慰和以往没有两样:六千克朗的现金赏赐和以“编制外军官”身份继续服现役(和领完整薪水),不退休。[54]
九月五日,在维也纳,一名口无遮拦(且状况外)的亲王夫人,从其马车车窗往外大喊奥芬贝格已夺回伦贝格。这则不实消息传遍维也纳大街小巷,也被晚报拿去刊登。不到一天,这则报道就遭撤回,首都的民心士气更为低落。[55]康拉德要斯维托扎尔·博罗耶维奇接替布鲁德曼之位,新司令官立即指出其接掌的集团军欠缺“纪律和服从。全军上下缺乏干劲与信心”。[56]博罗耶维奇惊讶于俄军每次发射猛烈的掩护炮火后,奥军总是兵败如山倒般垮掉:“目前为止的每一场仗,敌军一开炮,我们就有大批士兵,甚至整个部队,未经上级命令自行撤退。”把后备部队送去援助这些敌前逃亡者也不管用,“因为他们也不会进攻”。[57]康拉德不为所动,下令九月七至九日再启进攻。第二集团军终于有完整战斗力,他决意用其一搏。
但由于康拉德抽走左翼兵力增援右翼,北边的局势开始变得不可收拾。奥芬贝格部往南走,在他与丹克尔部之间露出一个一百一十公里宽的缺口,俄国第五集团军趁机大举涌入。俄国一新集团军,普拉东·利奇茨基的第九集团军,开始摸索位于克拉希尼克周遭的丹克尔部另一侧翼。这时伊万诺夫看出有机会在丹克尔部三个军以桑河为屏障确保安全之前予以团团包围。俄国老百姓欣然参战,通过敲响教堂的钟以及点燃烟和火的信号,把奥匈帝国部队的位置通知俄军。靠着燃烧的茅草屋顶,俄国炮兵取得精确的炮轰位置。[58]
已于八月底几乎被赶到卢布林的丹克尔,这时几乎被团团包围,见情势不妙,他撤退逃命。信心大增的俄军离开壕沟,竭力截断丹克尔的退路,丹克尔部整路受到俄军骚扰。他一个团在撤退途中损失整整一个千人的营:九月五日该团掘壕以撑过当夜,隔天早上遭俄军一个纵队打垮,在无人伤亡下被俘。[59]丹克尔于九月六日退到桑河之后,维也纳乐师收起《丹克尔将军之歌》曲谱。“俄罗斯狗”未遭击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