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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中午到的。管理者都出去吃午饭了,威克决定去吃点东西。他走进位于四十三大街的离时报大楼东面只有两个街区远的世纪俱乐部。他最近刚被吸收为世纪俱乐部会员,这是个排他性的男子俱乐部,成员包括很多杰出的作家、编辑、历史学家、社会评论家和社论作家。这是威克第一次来,他进来时觉得一个人形单影只,很不自在。
在大堂里,一个穿白色夹克、有礼貌的黑人守门人上前迎接他。然后他走上大理石台阶,便发觉自己置身于橡木板镶饰的、吊顶很高的房间里,人们散乱地坐在桌旁,面前放着午宴前的饮料,窃窃私语着。还有一些人,坐在又大又软的真皮沙发上,读着《华尔街日报》或《纽约时报》。威克要了一杯马丁尼,喝完后又要了一杯。然后起身上楼,发现了吃饭的去处——一个房间里有一张多人共用的大桌子,周围有几张小桌子,在别的房间里,还有些桌子,旁边坐满了不谈正事的窃窃私语的人们。
要好了午餐,威克感到马丁尼开始起作用了。坐在对面桌子旁的是一位瘦小的老人,样子看上去有90岁了,他说他曾经编过一个杂志。当威克含含糊糊地与老人交谈时,他观察了这个房间,远处的房间——所有桌子旁都坐着陌生人,只有一张桌子例外。在这张桌旁,在埃利奥特·弗里蒙特—史密斯的对面坐的是哈里森·索尔兹伯里。
索尔兹伯里是世纪俱乐部会员,《纽约时报》的几个高级人员也是,他们中有约翰·奥凯斯、克利夫顿·丹尼尔和詹姆斯·赖斯顿。威克吃午饭时不知道这事,但赖斯顿那时也在俱乐部里,坐在一个隔墙后面,和华盛顿分社原来的同事约翰·庞弗雷特在一起,这人现在是《纽约时报》人事方面的管理人员。
赖斯顿和庞弗雷特起身离开时,他们看到了威克。在这里见到他,他们又惊又喜,很快这三位《纽约时报》同仁便开始了热情的交谈,索尔兹伯里从房间对面看到了他们。虽然他起了疑心,但却没有对弗里蒙特—史密斯流露出来。索尔兹伯里不知道对格林菲尔德的任命是否会按计划执行,但在过去的一周里他没问过丹尼尔或罗森塔尔。实际上,他并非有意地而是本能地避免直接介入调动格林菲尔德去华盛顿的计划,因为他感到此事有点不太吉利,尽管他找不到有力证据来支持这种想法。他的感觉是对办公室变动敏锐意识的结果,他的本能是有道理的,因为宣布对格林菲尔德的任命已经推迟了几天。此刻,看着赖斯顿、威克和庞弗雷特三人一起坐在世纪俱乐部的餐厅里,索尔兹伯里那敏锐的神经又跳动起来了。
他离开俱乐部后步行回了时报大楼。在新闻编辑部里,编辑们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丹尼尔和罗森塔尔似乎很平静,格林菲尔德站着和一位文字编辑谈话时也没表现出有什么麻烦。下午4点,索尔兹伯里和其他编辑走进丹尼尔的办公室开每日例会。会议像往常一样由丹尼尔主持,周围坐着罗森塔尔、伯恩斯坦、托平和其他编辑。丹尼尔背后的那个人,穿着蓝色细条纹套装,两腿交叉,舒服地坐着,皮鞋擦得锃亮,有一只脚轻轻动着,这就是特纳·卡特利奇。如果赖斯顿和威克在新闻编辑部,他们无疑会被请来出席会议,但这两人都没有在三层露面,索尔兹伯里也许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知道他们俩都在纽约的人了。
2月7号周三的这个下午,比起前些天消息既没有变好,也没有变坏——越南的战局依然糟糕:苏联造的坦克骚扰着北越溪山西部附近的区域,越共的武装正向西贡渗透;约翰逊总统的班子仍无法让朝鲜交出被逮捕的普韦布洛号及其82名船员俘虏;西奥多·索伦森在新罕布什尔作为肯尼迪的发言人,反复唱衰任何企图怂恿肯尼迪与约翰逊总统作对并加入初选的政治行动;明尼苏达参议员、民主党首席发言人尤金·麦卡锡反对越战,加入了新罕布什尔的初选,这一行动得到了《纽约时报》社论的支持,该社论同时谴责了罗伯特·肯尼迪一周前既不支持麦卡锡也不反对约翰逊的态度……
会议照常进行到大约20分钟时,突然一位秘书进来告诉卡特利奇一个口信,卡特利奇出了房间。把卡特利奇叫出去接来自业主办公室或外面重要人物的电话并无什么异常,但过了五分钟卡特利奇回到座位上后,索尔兹伯里从卡特利奇的表情中揣测出有一种轻微的变化。并不是说卡特利奇失去了平静,而是他似乎太平静,太随意了,这是一个人想竭力掩饰内心世界的那种表情。散会后,编辑们一个个起身走出来,而卡特利奇则一动不动,并请罗森塔尔留下,卡特利奇说有事情要同罗森塔尔和丹尼尔讨论。索尔兹伯里走出房间时,他非常肯定,詹姆斯·格林菲尔德不会去华盛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