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秦定国策:远交近攻(第5/9页)
范雎接着说:“过去中山国方圆五百里,赵国将其吞并,树立了威名也得到了实惠,从此国力强大,足以与秦国抗衡。现在韩、魏地处中原,是天下的门户。大王想要称王称霸,楚、赵是两颗关键的棋子。赵国强大,就亲近楚国;楚国强大,就亲近赵国;赵、楚两国都对秦国服服帖帖了,齐国自然会来亲附,那么韩、魏两国就唾手可得了。”
秦昭王说:“我打魏国的主意已经很久了,可是魏国很狡猾,时而亲近,时而背叛,善于利用诸侯来保护自己,我也拿它没办法!”
范雎说:“办法很多。可以用谦逊的言辞和丰厚的礼物去拉拢它,也可以用小片的土地去贿赂它,还可以发动大军去攻打它,取舍予夺,主动权在秦国手里。但是您不能只关注魏国,还要时刻盯紧韩国。派兵南下进攻荥阳,则巩和成皋的道路就不通;再向北切断太行山道,上党的军队就无法救援。这样一来,韩国便被截成了三段,想不听秦国的话都难。”
两个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几个时辰已经过去。秦昭王留范雎在宫中吃晚饭,便要拜他为客卿。范雎这才跪拜在秦昭王面前,说:“下臣有一件事,一直瞒着大王,请大王恕罪。”于是将他的经历原原本本说出来。
秦昭王听得目瞪口呆,数度落泪,最后说:“先生的仇人就是寡人的仇人,请先生放心,寡人一定为您报这个仇。”
范雎谢过秦昭王,接受了客卿的任命。为了掩人耳目,特别是为了不引起魏厓的警惕,范雎对外仍以张禄为名。
在范雎的建议下,秦国于公元前268年派兵进攻魏国,攻占怀邑(今河南省武陟),后因赵、齐、楚三国出兵干涉才退兵。
公元前266年,秦又伐魏,攻下邢丘(今河南省温县)。与此同时,秦昭王还派人前往韩国,在外交上进行威逼利诱,迫使韩国就范。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昭王对范雎越来越信任。有一天,君臣二人促膝长谈,范雎突然长叹了一声。秦昭王已经了解范雎的习惯,知道他有重要的话要说,于是屏退左右,洗耳恭听。
“臣住在山东的时候,只听说齐国有田文,没听说还有齐王;只听说秦国有太后、穰侯、华阳君、高陵君、泾阳君,没听说还有大王。”
秦昭王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范雎不管这么多,继续发表自己的高论:“什么是大王?能够掌握国家的大权才是大王,能够予人利害才是大王,能够生杀予夺才是大王。现在太后自把自为不顾一切,穰侯出使诸侯可以不向您汇报,华阳君、泾阳君乱断刑狱毫不忌讳,高陵君办任何事情都不向您请示。秦国有这‘四贵’存在(指后四位,不包括太后),您就称不上真正的大王。”
说到这里,范雎给秦昭王讲了一个故事。
从前恒思地方有个土地庙,庙里供奉着土地公公。当地有位少年,要求与土地公公玩骰子,说:“我要是赢了,你就把庙借给我用三天;我要是输了,任凭你处置。”于是少年左手代表土地公公,右手代表自己掷骰子,结果右手赢了。土地公公只好将庙借给少年。三天之后,土地公公托梦给少年,要求他归还土地庙。少年没有理他。五天之后,土地公公就憔悴了。七天之后,土地公公因为没有香火供奉,饿死了。
听了这个故事,秦昭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敢情我就是那法力弱小、只能托梦的土地公公啊!
范雎又说:“假如有一只装满水的瓢,让一百个人共同端着跑,您觉得会比一个人端着安稳吗?”
秦昭王笑了:“哪有那么傻的事,一百人端着一只瓢。”
范雎说:“没错,是很傻。如果让一百个人端一只瓢,结果必然是把瓢弄得破碎不堪。现在秦国有太后掌权,有穰侯掌权,有华阳君、泾阳君掌权,大王也掌权,这和一百个人端一只瓢有什么区别?善于治理国家的人,对内要巩固他的威信,对外要确立他的权势。穰侯的使者拿着秦国的节符,参与诸侯之间的纵横捭阖,与天下各国结盟,或者发动战争,没有人敢不听。打了胜仗,就将战利品往陶地搬,国家什么好处都捞不到;打了败仗,老百姓怨声载道,灾祸却要由国家负担。古话说得好,树上的果实多了就会压断树枝,臣子太尊贵了就会看不起君主。崔杼之于齐庄公,淖齿之于齐闵王,李兑之于赵主父,都是前车之鉴。现在秦国太后、穰侯掌权,高陵君、华阳君、泾阳君辅助他们。朝廷之上,但凡重臣,都是相国的人;内侍之中,也有他的耳目。我私下为大王担心,这样下去,您的子孙还能不能享有秦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