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嵩焘的性格与命运(第2/2页)
这一回,嵩焘不再领国藩的情,他觉得自己没错。于是,四处写信,“揭露”左某人的“劣迹”,号召天下人共弃之,文祥、李瀚章鸿章兄弟、沈葆桢等人都接到了他的控诉状。效果不怎么好。宗棠依然直上青云,嵩焘依然命交华盖,士林舆论也未因此改观。嵩焘自此隐居不出,直到光绪三年(1877年),方奉命出使英国。以前因“急遽”在处理国内事务时犯了错、吃了亏,如今,出使是外交任务,嵩焘该舒气扬眉了吧?不然。在国外,他与副使刘锡鸿产生矛盾,明争暗斗,又败下阵来,最终托病归国。
回到湖南,嵩焘心灰意冷,誓不再出,日以修志读礼解庄为乐,似已彻底捐弃了“褊急”之病。但是,当他听到左宗棠逝世的消息,仍在日记里写下这样的话:“公负我,我不负公。”至死也不原谅老朋友。其实,细按史事,即知左郭交恶,关于公事者八九,因性格矛盾而产生的误会,微乎其微。嵩焘非要念念不忘,仍是“褊急”本色。他又在回忆录《玉池老人自叙》中历叙自己推举曾左的功劳,自诩安邦治国之才,而慨叹生平际遇不及二人,以致未能建功立名,末云:“生平学问文章,勉强可以自效,而皆不甚属意,惟思以吾所学匡时正俗,利济生民,力不能逮也,而志气不为少衰。”表面上,达观知命,究其实,还是一肚子牢骚,依然“褊急”也。
当然,这个毛病,嵩焘何尝不自知。他总结平生,即云:“吾性卞急,于时多忤(《萝华山馆遗集序》)。”平心而论,嵩焘之德行学问,超迈时流,尤其对外交的见识,堪称海内一人而已。但是,天生“急遽”,怎么也改不好,因此,所遇不合,郁郁而终(自题像赞云“学问半通官半显,一生怀抱几曾开”)。西谚云性格即命运,殆谓此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