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佟生口述(第5/8页)
王:没过来。
定:现在也没过来?
王:现在都死了。
定:那您爸爸为什么12岁就自己过来呢?
王:就因为我奶奶嘛,她老跟这儿住着,得把自己这长子带在身边啊。我奶奶得侍候这林太监啊。把我爸爸叫过来了一块儿侍候。我爷爷就始终没过来。
定:那您父亲怎么又不愿意在圆明园待着又跑到西苑去了呢?
王:因为我父亲这人啊,小时候一直读书,七八岁就开始读书了,他上过4年私塾,完了以后不是我奶奶非得给他带过来嘛,那时候正好从宫里头,就是从颐和园里头,出来了好多过去的工匠,这些人到外面来开买卖,他们也得维持自己生活啊,就在西苑街那儿有一个鞋铺。是我太姥爷一看这孩子,就说:“光种地,你能有什么出息啊。”那时候种地有好多人帮着,我太姥爷说你别种地了,学徒去得了,就跟一个专门做鞋的一个太监,就跟着他学徒,我爸爸16岁学徒,学了3年。后来那太监就把鞋铺整个交给我爸爸了,我爸爸就在西苑街开一鞋号,他那个鞋号为什么改叫履祥号啊,祥就是我爸爸的名儿。我爸爸在那儿不是一直做鞋嘛,正好西苑那儿有一个兵营,不是有一个师部在那儿么,他就负责给部队修鞋,做鞋。跟那后勤处处长好着呢。做大量的鞋,给部队,系鞋襻儿的那种鞋。包括1937年卢沟桥事变,还往那边送鞋哪,推着小车往那儿送去。
定:那你家都在西苑了应该?
王:是,西苑那边都是亲戚了。那是一九二几年到一九三几年。后来日本(人)一来了以后,整个这儿都关张了,到1945年、1946年我爸就回来在园子里种地了。
定:(一九)四几年回圆明园种地以后,这辈子就一直种地了?
王:一辈子就种地了。我那太姥爷呢,他岁数也特别大了,也动换不了(liǎo)了,得,你就种地谋生吧。反正我们家地也多啊,这都是地啊,没别的啊。
邢:您这一辈兄弟姐妹几个?
王:我先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我最小。原来我下面还有个妹妹,后来死了。原来我们住在紫碧山房那儿,紫碧山房前面全是水,从北边栖云楼这么过来,原来吃水是那儿有个井,自己往出冒泉水,井外面是河,她就落到那河里去了,因为我妹妹那时候小,3岁,我母亲那会儿吃完饭就上那儿刷碗去,那孩子没回去,就掉那河里去了。
我母亲来北京后就是家庭妇女嘛。反正我大姐的孩子、我二姐的孩子、我哥的孩子、我的孩子都是她带大的,9个孩子。那时候北京电视台搞了一个片子,1986年。第一次金婚奖,50年不是金婚嘛,就找了我父母亲,他们是当时金婚奖唯一的农民代表。
邢:当时你们家是农民?
王:对,那时候还没转。
邢:您能讲讲1986年电视台找您父母给金婚奖的故事吗?
王:那是全国第一次金婚奖。
邢:怎么就找到了您的父母?
王:我父亲那会儿是海淀区的蔬菜大王,种菜棒,种的那菜有名,每亩地那白菜都在120斤以上。他不是农民嘛,总得有点特殊的,种菜种得有名,家庭历史比较……我父亲那人比较随和,乡长他们都对他特别好,典型一农民代表,就找上他了。说俩人相敬如宾,一辈子恩恩爱爱,共同吃过很大的苦。
邢:您记忆里您父母一辈子没有吵过架吗?
王:没有吵过。
邢:一辈子也没吵过?
王:一辈子没吵过。
邢:那是您父母脾气都好。
王:真的,不知道人家怎么不吵架。
邢:您母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王:1995年3月份,我父亲是1994年的12月,中间我母亲跟我父亲不到100天。
4.被划为佃中农
定:那你们家算农民?不是城市户口?
王:户口是农民。后来种地了,一直没离开过。
定:你父亲是地主还是贫下中农?
王:最后给定一佃中农。1951年、1952年就有土改的工作队过去了,一直到1953年,整个是四野派去的工作队。圆明园里土改的时候没有地主,圆明园里面地再多不叫地主。最大的就是富农,因为那是皇家的地,不是说你自己买的。地契拿出来了,是慈禧给的这地,有慈禧的印,盖在地契上,赐给你的,不是剥削来的,这定成什么?我们家有一小铁盒子,盒子里是慈禧的大印,后来全烧了。这个成分不好定,土地是皇家的,地是皇家赐予的,只能说是佃户,所以我们家就属于佃户,就说给你们家定一佃中农得了。佃中农相当于下中农了,像刘家都是贫农。圆明园里没地主,地主都在外边,外边后搬去的那是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