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白首龟年识古津(第16/18页)
戏园当年净闹事呀,净打架呀,比如这是戏台,最后的座位往往比前边高一点儿,就在那儿摆一张桌子,叫弹压席,旁边也可以卖座。有一个头儿拿个大令,这边一队大概是7个人,前边搁两个军棍,如果有兵在那儿闹事,就拉出去打去。我知道惩罚过。我没见过。就知道谁说坐大令那儿了,就是坐最后了。另外过去戏园专有卖茶的,卖瓜子的,还有打手巾把的,抽烟的,给你点上烟,后来的新明、开明,就不让在台底下卖了,你要买什么到外头买去。
旧日广和楼戏单注116
那时没戏报,今儿唱什么戏什么戏,在门口有牌子,叫水牌。后来才专有刷戏报子的,今儿什么人唱什么人唱,都写好了,上午十点左右就刷齐了。独广和楼没有,到时候临时定,也是习惯嘛。
旧日广和楼戏园大门注117
戏园子当初没有先售票的,都是现往里头挤,现找座。后来就预先售票了。就出了一种茶坊,包一部分票,好票,比如谁没买着票,就跟他买去,这票要是一块二,他跟你要两块钱。
定:就跟现在火车卖黑票似的。
刘:对。有阔少爷还专门爱买这票,显得我阔。我记得那时候有个卫戍司令去开明那儿买票,没有了,人家说都在看座儿的那儿呢,卫戍司令急了,说哪儿有这事呢,这得管,得警戒,把这人拉到大街上,当众打了20军棍。这是真事,因为这个卫戍司令我认得。
9.角儿的故事
(1)男角儿
刘:我爱这个(京剧)艺术,这艺术非常好。但是你要让我唱戏,我反正不会干这行,这行没法干,低三下四啊,地位太低了,我受不了这气,受不了这累呀。当初不就这么着嘛,为自个儿的生活,阔人谁唱戏呀。荀慧生有日记,你要看他的日记应该非常感动,他的应酬太苦了。为唱这个戏,得跟阔人说好话,得陪着斗牌什么,到了上海你得拜那帮里的头子,要不拜你唱不了戏呀。他自个儿还得演戏,排新戏,苦得很哪。梅兰芳也是,虽然有钱,他得请人保护他,保镖似的,出了事了他得找官给他料理这些事情。他还得跟一些警察局长熟,保护他安全哪,要不把他绑票了怎么办呢,不就有人拿枪要找他去?他们都害怕这些事。人家去都得招待呀,家里摆多少饭,谁来谁吃,夜里有来打牌的,睡得很晚,他的媳妇也不大照顾他。尤其到解放后他当院长了,还得早起。但是他还得练功呢,得吊嗓子呢,还得唱戏呢,他就累死了不是?胆又小,他是先入了党,入了党之后他一看党里头批风这么厉害,吓坏了。
再比如我那姑夫家,他大哥不是银行家吗,捧余叔岩,对余叔岩真是朋友了,就给余叔岩解决些经济问题,他那时依靠我姑夫家呀。张伯驹也捧他,也给他料理经济上的问题,余叔岩也得依靠张伯驹啊。
定:您说余叔岩三年换一次朋友,是怎么回事?
刘:因为一会儿曹锟上来了,一会儿段祺瑞上来了,他这一换不是底下全换了嘛,他还得巴结新的政客不是?很苦的。社会上没地位,非常苦,就仗着这些官捧他嘛,拿他当戏子对待,看不起呀。
后台我小时候都看够了,看得明白又明白了。后台的事儿我没不知道的。查家有一个少爷,这人辈分晚可是岁数大,捧王和霖。王和霖是中华戏剧学校的学生,后来也抽上大烟了,落魄不堪,后来让解放军给救了,入党了,后来在军队里唱戏,前两年才死。注118
相公堂子注119知道吗?有《品花宝鉴》注120这书专讲这个,拿男当女,太惨了。清朝有这么个制度,怪极了,当官儿的不许逛窑子,不许嫖女妓,但是可以嫖男妓,反正马马虎虎的就不管,快到民国还有这事。相公堂子里边收很多徒弟,十几岁的小孩子,都非常漂亮,在那儿教唱戏,教喝酒,教画画,教作诗,到大了,20多岁就唱戏,谋别的生路。清朝的官儿可以到他那儿去玩去,也有不正当的性关系,但是一般不到那个程度,就是喝酒,相公喝酒还不许吃菜,然后画画作诗,文人墨客大官都喜欢这个。梅兰芳祖父开的那个相公堂子,在李铁拐斜街路南靠西边,后来卖出去了,就叫望园,大的绿门,打开之后里边有山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