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朝阳门外南营房关松山口述(第14/15页)
定:还等到“文化大革命”?土改就给您镇压了。
关:得亏我妈没让去。我妈说搞对象,这媳妇在他们家不成。得亏那个没弄成。那姑娘,那阵儿就烫着大飞机头,好家伙,没解放的时候。
定:您妈还挺英明的。
关:她成天在街上摆摊做买卖。她就说娶媳妇就得娶到我家来,不能让我们孩子上那家去,你就是给他在那儿补一名字也不成。这么样没成,吹了。
定:那您现在的老伴是谁给介绍的?
关:她啊,她姐姐,非要把她给我不可。她姐姐是我姑家嫂子。
关妻:就是亲套亲。他大大是我姐姐的姑婆,他太太是我大姐的姑太太婆。
关:我大妈的侄儿媳妇是她姐姐,我大妈的内侄媳妇是我爱人的姐姐,反正勾着点儿亲。要不然哪儿能要她啊。
定:她们在旗吗?
关:她不在旗,可是她姐姐她们家在旗。她们家那阵儿就说是农村人了,现在不是农村了,马道口,金台路那儿。注232就是老夫妇俩,带着4个姑娘,没有儿子,她是最小的。家里有几亩地,种地。
关妻:有几亩地也是人家的,租人家坟地的房,人家有几亩地就种吧。那坟主姓曲,原来有个第一舞台就是这曲家的。注233我也是听说,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啦。我爸是瓦匠,一出朝阳门打听赵二爷,谁都知道。
关:他是古建筑。
关妻:他把图纸一铺在这儿,一瞅,就领着人盖起来。像辅仁大学原来就是我父亲带着人修的,现在不叫辅仁大学了,叫什么?
定:现在是北师大的化学系。
关:她有一个大爷是开棚铺的。注234搭殓棚,现在叫架棚。住在国子监。他会武术,是武术老师。
您看您姓定,咱朝阳门外这儿也有一家姓定的。他叫焊活定,他在朝外大街开这么一小铺子,过去老年间老头儿戴的眼镜,没地方可拾掇的,拿他那儿去,手表他也能拾掇,焊焊眼镜杆他也会,他弄点这细活。后来改姓丁了。他怎么会改姓丁呢?他家有一人也好弹弦子,拉弦儿,那时不叫剧团,叫文明小戏儿,在这里头。他家娶个媳妇,给这儿媳妇害死了。大姑子小姑子,给她气受,她们不干活尽让这儿媳妇干,冬天洗衣服,使雪晾出水来,让她洗。后来这儿媳妇实在受不了了,死了。这儿媳妇有一大爷,在这朝阳门里头老君堂住,她这大爷给这定家告了。后来出来个人,把这事给私了了,没告官。给这儿媳妇(送葬)的时候,公公打着幡儿,摔着盆,婆婆在后头给她抱着这罐儿。他家有人在剧团里头,他们家出这事,剧团就知道啊,剧团就给编这么一戏,叫《锔碗丁》。
定:锔碗儿我知道,碗打碎了拿铁钉给锔上,我小时候还有锔这个的呢。
关:对,对。就把《锔碗丁》改成一个《锔碗钉(丁)》,剧团里给编这么一出戏。这旗人毛病儿太多。那老人全都脑筋死着呢!没有公公跟儿媳妇和着的,太少太少了。不像现在这个,我这儿媳妇好着呢对我,出去就搀着我,晚巴晌儿天天给送一盒奶,吃点什么都给我送来。
定:您几个儿子?
关:俩。这是二的。仨姑娘。
关圣力:还有一哥。
10.解放以后
关:你看后来我和尚不干了,我上剧团。1953年上西北军区京剧院,新疆。1956年后半年上朝鲜。朝鲜那儿不是需要这个嘛,慰问志愿军,从文化部给介绍去的,要不然他不要啊。我是第二拨,到1958年归国的时候才回来。这志愿军有三个剧团,听说过《奇袭白虎团》吗?
定:不就是那出样板戏吗?
关:这是志愿军京剧团。我这是志愿军评剧团。还有一个歌舞团,给了沈阳军区。1958年一归国,就把我们这评剧团给江西了。以后从江西回来,那就是粮食紧张的时候,1960年了。
关圣力:他回来后怎么就不干了,我就不清楚了。
关:我吃亏就吃大了。我的主要缺点是什么?文化少,不懂得什么文化,不懂得说今儿咱们说完了,我记下来了。那阵儿我不照这阵儿话多,说话也迟钝。这戏子里头是这样,您在这剧团里头,您得干点儿什么大活,才能给您定工资呢。定不了工资,您这活动不开。旧社会有这么一说,鹌鹑、戏子、猴儿,这三种东西最难鼓捣。这剧团比和尚那派性还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