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改制与“革命”(第2/8页)

(六)增加三百石以下的官吏的俸禄。

这改革案的发动人师丹在建议里说道:

古之圣王,莫不设井田,然后治乃可平。孝文皇帝承亡周乱秦兵革之后……民始充实未有并兼(资产集中在少数富豪手,当时叫做“并兼”或兼并),故不为民田及奴婢为限,今累世承平,豪富吏民,赀数巨万(谓万万),而贫弱愈困。盖君子为政贵因循而重改作;然所以有改者将以救急也。亦未可详,宜略为限。

我们把这些话和上一章所载六十年前董仲舒对武帝说的话对读,便可见一个时代要求的持续性。

这改革案和王莽的关系,史无明文,但从他日后在政治上的措施看来,他赞成这改革案是无可疑的。

这改革案奏上后,一时奴婢田地的价值大减。但丁、傅两家和哀帝的嬖臣董贤觉得它于自己不便,哀帝诏暂缓施行,结果被判了无期徒刑。不久,哀帝赐董贤田二千顷,就把这改革案中最重要的项目宣告死刑。

董贤是我国历史中一个极奇特的脚色。哀帝即位时,他才十七岁,比哀帝少三岁。他生得异常姣好,哀帝做太子时早已倾心于他,即位后,依然时常与他同卧起。他们间有一件千古传为话柄的事,一日午睡,董贤枕着哀帝的衫袖,哀帝要下床,却怕惊醒了董贤,把衫袖剪断而起。他对董贤的赏赐,使得他死后董氏家产被籍没时,卖得四十三万万,这还不足为奇。董贤甫二十二岁,在政治上没有做过一点事,便被册为大司马,册文里并且用了“允执厥中”的典故,那是《书经》所载,帝尧禅位于舜时说的话。这册文已够使朝野惊骇了。不久哀帝宴董贤父子,酒酣,从容对董贤说道:“吾欲法尧禅舜如何?”

哀帝想效法帝尧,原有特殊的历史背景。秦汉以来深入人心的“五德终始”说早已明示没有一个朝代能够永久。而自昭帝以来,汉运将终的感觉每每流露于儒生,方士之口。昭帝时有一位眭孟因天变上书,有一段说道:

先师董仲舒有言,虽有继体守文之君,不害圣人之受命。汉家尧后(谓汉高帝为帝尧的后裔)有传国之运,汉帝宜……求索贤人,禅以帝位,而退自封百里,如殷周二王后,以承顺天命。

眭孟虽然以妖言伏诛,其后二十年,在宣帝时,有一位盖宽饶,亦以同类的言论送死。成帝时,大臣谷永因天变上书,也说道:“白气起东方,贱人将兴之征也;黄浊(尘)冒京师,王道微绝之应也。”稍后,亦在成帝时,方士甘忠可昌言:“汉家逢天地之大终,当更受命于天。”并且供献种种重要“受命于天”的法术。忠可虽以“假鬼神罔上惑众”死于狱中,他的弟子夏贺良又把他的一套向哀帝进献。原来哀帝即位后,久病无子。贺良用这类的话恫吓他:“汉运已经中衰,应当重新接受天命。成帝不应天命,所以绝嗣。如今陛下久病,天变屡次出现,这就是上天的谴告。”哀帝信了他的话,改建平二年(公元前5年)为“太初元将”元年,自号为“陈圣刘太平皇帝”,改刻漏百度为百二十度,并大赦天下。这些就是“更受天命”的法术。但是一切实行后,毫无效验。哀帝在计穷望绝之下,又被一种异常的情感所驱使,便自觉或不自觉地要实行眭孟的主张了。

哀帝册命董贤为大司马是在元寿元年(公元前2年)十二月。次年六月,他还没有“法尧禅舜”,便仓卒死了。

第三节从王莽复起至称帝

王莽罢政后不久,被遣归“国”(即本封的新都,在今河南)闭门韬晦了三年。吏民上书替他讼冤的有一百多次。后来应举到朝廷考试的士人又在试策里大大讼赞王莽的功德。哀帝于是召他还京,陪侍太皇太后。他还京年余,而哀帝死。哀帝又是绝后,他的母后及祖母又皆已前死,大权又回到太皇太后手,这时她七十二岁了。王莽于哀帝死后不几日,以全朝几乎一致的推举,和太皇太后的诏令,复大司马职。是年九月,他才选了一个年方九岁的中山王做继任的皇帝,这时朝中已没有和王莽不协,或敢和王莽立异的人了。次年,王莽既进号太傅安汉公,位诸侯王上,太皇太后又从群臣的奏请,下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