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走向世界:元、明两个朝代给中国带来了什么(第4/18页)

除了商人,一起到来的还有牧师,这显示了蒙古人对宗教的开放态度。“就像上帝给了一只手不同的手指一样,窝阔台也给了人类不同的信仰方式。”窝阔台的继承者这么告诉一个基督徒。为了了解不同的信仰,1254年,可汗决定在佛教徒、伊斯兰教徒和基督徒间进行一场公开辩论。这种事也只有在喀喇昆仑才会发生。

很多人围观,但是辩论进行得并不成功。根据蒙古传统,在辩论中场休息的时候,要给辩论者端上马奶酒。但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他们的争论偏离了重点。酒精磨钝了他们的善辩,基督徒唱起圣歌,穆斯林吟诵起了古兰经,佛教徒陷入了沉思之中。最后大家都醉得不能继续了。

虽然这些宗教团体没能实现他们之间的对话,但是西方人不断前来。穆斯林商人将东方的货物带到克里米亚的卡法,然后卖给意大利人;意大利人不但把这些货物卖到北欧,还追踪这些货物的来源。马可·波罗的叔叔于1260年离开卡法,一路来到北京,然后在1274年的时候,又进行第二次旅程,带上了小马可·波罗。之后传教士到来了。1305年,一位刚刚到达北京的基督徒炫耀自己通过草原的这条路线比海上贸易路线更迅速、更安全。

第一次东西方交流只是在欧亚大陆之间建立起了一些简单的联系,但是第二次东西方交流却织起了一张真正的网,使得大量人口穿过欧亚大陆,为1100年之后的几个世纪带来了第一次技术迁移。这对落后的西方国家来说非常有利。一些事物如独轮手推车,在公元1世纪左右就在中国发明出来了,于1250年左右传到了欧洲,公元5世纪在中国使用的马项圈几乎在同一时间传到欧洲。

但是,那时最重要的技术迁移却是廉价的铸铁工具。这些工具于公元前6世纪在中国出现,公元1世纪的时候已经变得很常见了。11世纪,阿拉伯人已经掌握了铸铁技术,不过1380年才传到欧洲。如果你曾经试着不用铁锹挖掘泥土的话,你就知道铸铁有多重要了。我在希腊读研究生的时候,当时储藏室的钥匙丢了,我们没有任何铁制工具就开始挖掘。当你像1380年前的欧洲人那样徒手挖掘时,土壤似乎变得尤其坚硬。我可以肯定地说,第二次东西方交流解放了欧洲的能源生产。

同样重要的还有信息技术。公元105年,中国工匠首次用桑树皮制成纸张,到公元700年的时候,纸张已经变得十分常见。造纸术于公元750年传入阿拉伯(因为在中亚抓住几个中国造纸师),意大利在1150年之后从阿拉伯买进纸张,直到1276年,才开始自己制作纸张。在那个时候,中国的工匠已经使用了500年的雕版印刷术和200年的活字印刷术。欧洲在1375年左右才引进或者说是改造了雕版印刷。12世纪末,中国和印度发明的船桅和船舵,经由阿拉伯传到地中海地区。

除了诸如独轮手推车这样的古代发明,西方人也学习了最新的技术。1119年,中国的书籍中首次提到指南针;1180年指南针传到阿拉伯和欧洲;而火炮传播得更早。在13世纪,蒙古军侵略宋朝时,东方的工匠已经知道如何令火药迅速氧化从而发生爆炸,而不仅仅是燃烧,接着他们将这个新技术应用到竹筒中,助推箭头。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的火炮(也许要追溯到1288年)在中国东北,是一根一英尺长的铁管,能够装入铅弹。仅仅30年后,在1326年,佛罗伦萨的一份手稿描述了一门铜炮,并且第二年在牛津手稿的一个插图中画出了两门做工粗糙,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火炮。阿拉伯首次使用火炮是在1331年与西班牙的战争中。西欧很可能是从蒙古人那里直接学到火炮技术的,然后将这个技术传给了西班牙裔的穆斯林。又过了30年(1360年),这些新武器才传到了埃及。

在接下来的几个世纪,火炮极大地改变了西方世界,即使如此,第二次东西方交流和第一次东西方交流一样,传播的最重要物品却是病菌。“中西方的文明都遭受了灾难性的瘟疫。瘟疫摧毁了国家,使人口急剧减少,”阿拉伯历史学家伊本·哈尔顿(Ibn Khaldun)写道,“它吞噬了文明的很多美好事物,使它们彻底消失。”这个瘟疫就是黑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