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东方的周朝、秦朝,西方的亚述帝国和罗马帝国(第17/20页)

亚历山大于是掉头回家,将很多叛乱者留了下来。一群人在现在的阿富汗建立了巴克特里亚王国。到公元前150年,该王国征服了部分恒河平原,融合了希腊和印度文化。一本印度史书记载了一个佛教和尚与讲希腊语的巴克特里亚国王间的对话,对话之后国王和他的随从都改变了信仰。

巴克特里亚王国值得一提:它在公元前130年左右瓦解,这是同时在东西方史书中被提及的最早的历史事件。一两年后,一位来自中国的使节踏上了王国的废墟,回国后将他的精彩经历禀告了皇帝,特别提及了中亚的马匹。在公元前101年,一支中国的远征军踏上了这片土地。一些历史学家认为当地反抗的军队可能包括罗马人以及来自遥远的美索不达米亚的战俘,他们经过多次易手后,最后被卖到了中亚山区与中国军队作战。

缺乏浪漫色彩的历史学家认为罗马人和中国人要再过200年才会接触。据一本中国史书记载,一位中国将军在公元97年“派副官甘英前行到西海海岸后返回”。尽管不知这片遥远的海岸具体在哪儿,但可以确定的是甘英到达了大秦王国——从字面上就能看出,“大秦”这个名字体现了中国人眼中自己帝国宏伟遥远的倒影。西海是不是地中海?大秦到底是不是罗马?这两个问题仍然悬而未决。反浪漫派历史学家认为,大秦国王安敦(应该是罗马皇帝马可·奥勒留·安东尼)在公元166年派遣使臣至中国首都洛阳,才使中国人和罗马人最终相遇。

很可能在此之前,东西方就已经有了更富有成果的接触。但因为参与接触活动的人对受过教育的史书编撰者来讲太卑微了,不值一提,所以不曾在史书中提及。其中一群人是商人。在罗马贵族老普利尼(死于公元79年,因痴迷于维苏威火山爆发,结果未能及时逃开熔岩)的鸿篇巨制中,他描写了世界及其特殊性,提到每年有一支商船队从埃及的红海海岸驶向斯里兰卡。实际上有一份叫作《红海旅记》(The Voyage on the Red Sea)的希腊语商业文件流传了下来,类似贸易手册,粗略地描述了印度洋的港口和风向。

罗马商人在印度留下了踪迹。18世纪,英国和法国殖民者刚在印度定居,就从当地人手中获得了古罗马钱币,但直到1943年,罗马对印度影响的程度才变得清晰起来。那年夏天,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战达到高潮,英国殖民者眼看统治即将结束,决定重新发掘被忽视几十年的印度文化遗产。准将莫蒂默·惠勒(Mortimer Wheeler)从意大利的萨勒诺前线被调遣至新德里,监管150万平方英里和埃及一样文物丰富的领土。

惠勒是个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参加过两次世界大战,足迹遍布三大洲。他对罗马古迹严谨的发掘工作使英国考古学得到了彻底改革。他的职位变动同样令人诧异。对此,印度爱国主义者质问道:大英帝国已经奄奄一息了,为什么还要派个对印度不如对英国本土罗马古迹那样了解的,且已退役的老顽固来呢?

惠勒有很多东西需要去证明。一抵达孟买,他就开始了考古之旅。到钦奈(殖民地马德拉斯)后,他发现政府机关因为即将到来的高温酷暑都已关闭,于是决定到当地博物馆消磨时间。“在一个作坊的橱柜内,”他在回忆录中说道:

我的手紧握着一个陶器的瓶颈和长手柄,这个陶器与当地的热带风格迥异。当我看到它时,我想起了那个在新德里议会被提出的挑衅性问题:“罗马人统治下的英国与印度有什么联系?”完整的答案就在这里。

惠勒拿着的是一个在离海岸80英里的阿里卡梅度(彭地治利)挖出的罗马酒缸的碎片。他搭了通宵火车,在小镇的法国餐馆吃过早餐,喝过小酒后,开始寻找罗马人留下来的遗迹。

公共图书馆的一个套间内存放着三四个博物馆的箱子。我满怀希望,大步走过去,用黏黏的手臂拂去灰尘,仔细观察。一个月内第二次,我的眼睛开始放光。堆在一起的是十几个罗马双耳细颈高罐(酒坛子)的碎片,一盏罗马灯的部件,一块罗马凹雕(浮雕胸针),大量印度陶片——陶瓷碎片、小珠子以及赤土陶器——以及任何学过古典考古学的人都不会搞错的红釉面陶瓷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