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34岁就做到正部级官员的运动员(第5/6页)
但是,时间毕竟还是能冲淡一切的,何况,大家还是明事理的人。
2002年,庄则栋成立了一家以他名字命名的乒乓球俱乐部,他给过去的队友、同事,现在已经是国家体育总局的领导们写了一封信:
中国乒协徐寅生、李富荣等领导:
借北京庄则栋乒乓球国际俱乐部成立之际,我诚恳地邀请并期待你们的光临……过去我们是战友,在“文革”中由于我犯了错误,造成了隔阂,伤害了我们的感情。经过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回想起来深感遗憾。我希望把我们的隔阂结束在上一世纪,这样对历史也是积极的交代。
2002年12月20日,庄则栋的俱乐部开张,徐寅生、李富荣都如约出现在开业典礼上。
三人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媒体用了那个老掉牙但还算贴切的标题:
“相逢一笑泯恩仇。”

参加第27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男子团体赛的中国男子队选手(从左至右):张燮林、庄则栋、李富荣、徐寅生、王家声(黄景达摄,图片选自《庄则栋自述》,庄则栋、佐佐木敦子著,新华出版社2014年5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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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能带来很多东西,但也会带走很多东西。
2006年,庄则栋出现血便等症状,一度被误诊为痔疮。2008年,他被确诊为癌症晚期。之后,他得到北京、上海多所医院的全力救治,“走到哪里都是绿色通道”。
在庄则栋患病期间,徐寅生、李富荣、张燮林那些昔日的队友和同事,包括当时刚刚担任乒协主席的蔡振华,都去看望了他。
2013年2月8日中午,庄则栋病情急转直下,院方通知家属考虑准备后事。
病床前,庄则栋闭着眼睛,紧紧拉着妻子佐佐木敦子的手,同时伸出另一只手,让儿子庄飚握住。
守在身边的人问道:“你拉的是谁的手?”庄则栋回答:“是我前妻。”站在旁边的鲍蕙荞赶紧上去,从庄飚手里接过庄老的手:“我是蕙荞。”
在家人的陪伴下,73岁的庄则栋最终合上了眼睛,走完了自己不平凡的人生旅途。
馒头说
我和庄则栋老先生,算是有过两次交集。
一次是在考大学的时候。我那年考的,是复旦大学的“文科基地班”,提前招生,提前录取,在预先考完“3+1”的笔试后,我进入了面试。
面试由复旦大学的文史哲三系选派教授一起面试。满分150分,前50分是抽一道题目,主观陈述15分钟(后100分为三系的教授自由出题,我记得第一个教授上来叫我从蒙古开始,把和中国接壤的国家顺时针说一遍,另一个教授叫我把从明朝建立到灭亡,所有我觉得值得一说的事情说一遍)。
我当时抽到了两个题目(可以二选一),一个是:“试论述秦朝的建立对中国两千年以来的影响”,第二个是:“谈一谈你理解的‘小球推动大球’”。
虽然第二个题目答题范围非常广,但我想了想,还是把“小球推动大球”的那张纸条扔回了抽签箱。
其实那个时候我很喜欢打乒乓球,也熟悉那段外交历史,但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没选那一道题。
然后就到了2005年,上海,第48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我作为一名记者,参加了大赛开幕前的一个中国乒乓元老的聚会。
那场聚会,云集了几乎所有新中国成立以来还健在的乒乓名宿。我发现,全场有两个人有那么一点尴尬,一个是小山智丽,一个是庄则栋。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庄则栋的真人。
当时给我留下两个深刻的印象:第一,他文质彬彬,给人非常儒雅的感觉;第二,他的字写得非常漂亮(当时我有个报社给我的任务,带一块乒乓板,请所有的乒坛名宿签字)。
当时的庄则栋和小山智丽,给我一个比较明显的感觉:挺想接受采访的,但同时又非常谨慎,怕采访者无法忠实记录他们想表达的意思。
我一直持这样一个观点:大家都希望,体育能远离政治,但事实上,体育是不可能摆脱政治的,过去不能,现在不能,将来也不能。比如奥运会,如果哪一天,奥运会真的能远离政治,那只有一种可能——奥运会再也没有人关注了。
所以放到一个大时代背景下的小个体身上,我们该怎样评价庄则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