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库车:传说总是残酷的(第3/4页)

克孜尔尕哈土塔

看完烽火台,我们继续前进,计划到一度使库车在艺术方面与敦煌齐名的佛教石窟探索一番。第一组石窟并不远,位于库车咸水沟干涸河床对面的一组崖壁之间,它们被称为“克孜喀拉罕石窟”,共有四十多个洞窟。管理人员接待了我们,并为我们一个一个地打开了钢制的大门。我不知道当局花费巨资建造钢门的原因,因为这里可看的东西并不多,只有几片斑驳的绘画,偶尔可见几尊眼睛被凿掉的佛像。

我们又晚到了一个世纪。这次又是德国的考古学家冯·勒柯克抢先把这里的壁画偷走运到柏林。对此,一位失落的俄罗斯人将同样的失望情绪写在一个石窟里光秃秃的墙面上。我们无法读懂他所写的内容,但落款日期是1939年11月6日,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后不久。

我们回到吉普车上沿西北方向继续往前开,一个小时后到达一组坐沙于悬崖峭壁之上的佛教石窟——克孜尔千佛洞。“克孜尔”在维吾尔语中的意思是“红色”,因横亘于库车与高原之间的山脉而得名。停好车之后,我们在看管员那里办理了登记手续,然后沿着新建的钢质阶梯往上走,去上面参观那几十个幸存的洞窟。冯·勒柯克没有把佛洞中的宝藏席卷而空,其中有一些洞窟因当时山体滑坡而被掩盖起来。实际上,他在此逗留期间曾经两次差点被砸成肉酱。时至今日,到这里的游客还会被提醒注意落石。

沿阶梯向上攀行的过程中,向导告诉我们说,直到最近这里才有汽车到来,以前丝绸之路上的旅行者更喜欢沿河而行,这也是僧人们选择在克孜尔河边上的悬崖峭壁上凿洞的原因:有人来此施舍供佛,有人来此祈祷一路平安。克孜尔河从洞窟前面流过以后在不远处就并入库车河,然后先是向东继而向南在克孜尔山脉中穿行,最后汇入塔里木河,沿着塔克拉玛干沙漠北缘继续向东,最终消失在罗布泊沙漠之中。假如旅行者选择在这些河流的盛水期出行,抵达敦煌之前他们在一周之内都有水可用。一旦过了敦煌,河西走廊中的供水就相对稳定了。

等我们的注意力由河水转回到洞窟的时候,向导提醒我们说,自从政府接管后,已经发掘出两百多个洞窟,其中1/3的洞窟中仍有精彩程度不一的壁画被保留下来。库车地区有整个丝绸之路上最好的艺术家,较之中原的石窟艺术风格,他们的作品更多地受到大夏国以及印度西北诸王国希腊艺术的影响。

我们进入的第一个洞窟里搭满了脚手架,一个学艺术的中国学生正躺在上面临摹洞顶上的壁画。他临摹的画面表现的主题是佛陀在某一次转生遭遇一只饥饿母虎的故事。这是丝绸之路艺术家最喜欢描绘的场景之一。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名叫摩诃萨埵的印度王子,有一天,他与两位哥哥摩诃提婆、摩诃波罗在皇家园林中散步时碰上一只刚刚生下虎仔的母虎。仔细观察后,三个王子一致认为,母虎身体太虚弱,无法继续外出狩猎,为免饿死,不久后它肯定会吃掉自己的幼崽。

摩诃萨埵想得更深。他自己站在一边暗自琢磨:一直以来我都在服侍自己的这身皮囊,而它注定是要坏掉的。如果按照自己的意愿从纷乱的凡人世界摆脱出来,同时让自己永葆青春,那该有多好啊!身体不会永久存在的。今天,我要让它有个更庄严的归宿,让它像船一样载我渡过生死之海,到达神圣极乐世界的彼岸。

想到这里,摩诃萨埵让他的两个哥哥先走,自己要和母虎单独待一会儿。然后,他脱掉身上的衣服,躺在了母虎面前。但是母虎没有动,它太虚弱了。但是摩诃萨埵不想这样轻易地被拒绝,他站起来走开了,几分钟后又回到母虎面前,手里拿着一只尖利的竹子。他重新躺到母虎面前,用竹子刺穿自己的喉咙,血涌如注的场面刺激了母虎,它开始采取行动,吃掉了摩诃萨埵,也就是佛陀的前生之身。

一直以来,这个故事以语言或艺术的形式被无数次地重新讲述。同时,它也不断地提醒着信徒们:慈悲心是最伟大的美德;奉献越多,得到的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