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篇 承平无双(第6/8页)

他带着她逛了晋阳城,待到子时,他送她回了家。他这才知道,她是淮安侯的女儿。

临走之前,他取下自己的玉佩,系在她的腰间:“以后有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想吃的,可以拿着这个玉佩去找我。”

小姑娘乖巧地点了点头。

回到皇宫后,他等了很久,仍是没有等到她。

虽然他没有告诉她身份,但那个玉佩,淮安侯总归是认识的。他想了想,大抵是她已经把他忘了吧。

后来,他便让探子在淮安侯府打听她的动静。听他们说她闯了祸,被她爹追着打;听他们说她想吃糕点,她娘让她减肥不准她吃。

当真是可爱,在那黑暗血腥的日子里,她的一举一动,是他唯一开心的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在乎她,大抵是自己没有的,自己失去的,自己再也找不回来的,总是格外贪恋。他贪恋她的干净,贪恋她的纯粹,贪恋她像纯真的眼神。

他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将她带到自己身边,直到那一日,承德帝赐婚,他开心了许久。

她没有认出他,他有些失望,但想一想,那晚他为了掩人耳目,是戴着人皮面具的。她认不出来,也是毫不奇怪的。

他想对她好,可又怕太子对她不利,便打发她去浇花。

他让她去,她便真的去了,也不埋怨他,总是开开心心的。

这样好的姑娘,他想一辈子都留在自己身边,怎会不喜欢!

【十】

相思传回东宫的消息越来越少,直到现在,她已有三个月没再和太子联系。

大抵是太子看出了她的二心,又往承平宫塞了一个细作。

承德帝的病情越来越重,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有人传流落在外的九皇子已在江南招兵,太子顾玄再也坐不住了。

沉珩来找相思那日,是一个清风徐徐的初秋。

他穿着红色的官服,将两个瓷瓶放在相思的手中:“太子最近一直在生你的气,他知道你与三皇子亲近,便托我来给你传话。红色的那瓶是鸩毒,白色的那瓶没有毒,一瓶是你的,一瓶是三皇子的。若是你想活命,便让他死,今日就动手。”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相思看着手中的瓷瓶,心中特别难受。

沉珩拉住她的手,哑声道:“相思,我一直在等你,我进太医院便是想陪在你身边……”

相思笑了笑,轻轻拂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回到承平宫时,顾昀正在院子里侍弄他的花花草草,看到她来,问道:“沉姑娘,你去了哪里?”

他面色淡然,语气中却夹杂着一丝担忧。

相思笑:“相思,我叫相思。”

顾昀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这样反常,但难得她和他这般亲近,便轻声唤:“相思。”

这恐怕是他这一生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唤她了吧。

她攥了攥袖中的瓷瓶,眼睛酸酸的,笑着说:“中午一起用膳吧。”

顾昀嘴角微微上扬:“好。”

鸩毒涂在了杯盏上,她常去食苑,厨娘不疑有他。

看着顾昀安静的侧脸,她想,她一定要死在他面前,即便不能陪着他,但也要他记住她。

而后,她便端起杯盏一饮而尽。

然而,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传来。她慌忙朝顾昀看去,但见顾昀手中的杯盏落在地上,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黑色的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出。

相思慌乱地去扶他,大喊着:“传太医!传太医!”

她揽着顾昀,脑海中一片混乱。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喝的是红色的那瓶,难道沉珩骗了她?!

宫人赶来正殿,福来看向相思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冰冷,而后指着她道:“将皇妃软禁起来。”

【十一】

折腾一日一夜,她的嗓子都喊哑了,仍是没有人给她开门。

她想出去看一看顾昀,她想告诉他,她从未想过要害他。

她呆坐在门边,宛若行尸走肉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十载那样漫长,她房间的门终于被缓缓推开。

阳光热烈而刺眼,她微微眯着眼睛,然后便看到了顾昀。

竟是坐着轮椅的顾昀。

他的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看着他绵软无力的双腿,她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黑。

那个高贵清冷的男子,那个不可一世的男子,那个本应该睥睨天下的男子,那个唤她沉姑娘的男子,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