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篇 卿无点墨(第6/8页)
孟长歌怔怔地任丫鬟扶着她踏上辇轿,不停地告诉自己,她是太子妃,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才等到这一天,不能因为萧卓毁了一切。
她如愿嫁入东宫。
可渐渐地,宫人便发现,太子并不像当初在行宫说的那般喜欢她,他甚至从未在她的殿中留宿过。
她虽有着太子妃尊贵的地位,却过得像冷宫的弃妃。
一日,顾玄突然来到她的殿中,话语动作间多有亲昵之态。
之后的一段时间,顾玄经常带着她出入各地,宛若寻常夫妻。
只是,他的动作那样刻意,目光也冷淡。当孟长歌不经意间瞥见跟在顾玄身后的红衣女子时,她终于明白了一切。
当真是喜欢啊,孤傲如顾玄,也有这样幼稚的动作。
她终于相信萧卓的话,这个卓尔不凡的男子,从未属于她过。
她想笑,心里却难过得厉害。
直到三日后,有宫人来报,顾玄在书房喝醉了酒,她去给顾玄送醒酒汤。
顾玄抓着她的手,醉眼蒙眬,一直唤她“小七”,她挣脱不开。
那样疼,迟来的洞房花烛夜,她没有半分开心,却觉得十分屈辱。兜兜转转,她不过是别人的替身。她那样无助,抬头望着明黄色的床帏,泪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床榻。
她是不是错了?
萧卓,你在哪里?
不知多久,顾玄沉沉地睡去。
她拢了拢自己破烂不堪的裙裳,哭着从书房跑了出去。
顾玄醒来后,赐给了她金钗步摇,却不再见她。她整日在自己殿里,不再见人。
那一年的冬天注定不得安宁。
顾玄喜欢的姑娘害了喜,宫人皆传是三皇子的孩子。顾玄大怒,险些将东宫砸了。
承德帝病情突然加重,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承德二十二年春,帝薨,太子顾玄登基。
三皇子举兵逼宫,一路直逼长安城,流落在外的九皇子亦顺势而起。
一时间,天下皆乱,烽火四起。
【八】
孟长歌再听到萧卓的消息时,萧卓已经披上盔甲,上了战场。
几乎没有多想,她便偷偷离宫,前去寻他。
好在顾玄的心绪全被那红衣女子搅乱,没有在意她。
路上皆是逃难的百姓,一路颠簸,终于在长安城外十里处寻到了萧卓的营寨。
隔得还很远,她便看到了他。
他站在校场上练兵,银白的盔甲,一柄长枪,站得笔直,俊逸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懒散,在阴影中显得沉稳而肃杀。
孟长歌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手指有些颤抖,眼睛也渐渐湿润。
再见到萧卓的这一刻,她终于知道,什么是喜欢。
喜欢就是,在这乱世烽火中,只想在他身边,即便不能陪他并肩作战,也要在临死之前看他最后一眼。
军营里来了女人,众人皆窃窃私语。
萧卓朝孟长歌看去,淡漠的视线在看清来人后,瞬间变得惊喜和柔和。
孟长歌却是第一次这般有勇气,跑到萧卓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她就这样陪在了萧卓身边,随着他行军,替他包扎伤口,学着替他缝补盔甲,动作生疏笨拙。
这萧条的乱世,却是他们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
他们不知死亡会在哪一刻降临,每一秒都那样珍贵。
有些事,谁也没有提起。
他们在长安城外厮杀三个月有余,三皇子来势汹汹,又有九皇子步步紧逼。
烽火硝烟,尸横遍野。
营中出了细作,粮草被烧,萧卓他们节节败退。
那一日,萧卓从战场归来,浑身浴血,身上数道伤口,深可见骨。
他回到营帐后便替孟长歌收拾包裹:“你走吧,离开长安。”
孟长歌抿了抿嘴角:“我们一起走。”
萧卓一怔,而后道:“我不能走,其他暗卫还在这里。我与他们一起长大,十载光阴,亲如兄弟,我不能抛下他们。”
孟长歌赌气:“那我也不走。”
萧卓转过眼去看她,她亦抬起头看萧卓。
两人就这样看了许久,终是萧卓败下阵来,抬手拢了拢她的额发,低声叹道:“你在我身边,我不安心。我会派心腹送你去冷月堡,你在那里等我,等我回去,我就娶你可好?”
孟长歌心情分外沉重,眸子里蓄满眼泪,半晌,她抹了抹眼角,笑道:“那你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