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中楼·贰(第5/5页)
与三人的小轩相对,池塘的另一端,临水的房间窗户大开着。站在窗前的人是沈雪舟,素淡如风烟的仪态一溃千里,刚才瞬间尖厉的叫声好像弄哑了他的喉咙,只能伸手指着窗下的水面,不成声的颤抖着。
已经有侍女三三两两闻声赶了过来,回廊里零散的灯光投影在水面,照亮了半浮在薄青池水上的不祥之物——那美丽的尸体……"
还是晚宴上那身藤紫色的华服。襟袖、衣带、裙裾、披帛,一重重散开,像朵开放到最盛时的龙胆花。高髻已是无人再费心梳挽了,漆黑如夜的长发在浅水中飘浮着,跟浮萍水草纠缠在一处,半坠的金钗也被挂在水草间没有下沉,细小的宝钿金粟被岸上灯光照得明明灭灭,像燃在水中的妖异磷火。
她漂浮的水面上方生着一棵古峻苍老的垂柳,暗碧的枝条累累垂垂,好像一道道沉重的珠帘倒卷而下,以至一半枝叶都探进了水里,与她的肢体牵扯难分。无辜得好似安眠的表情,一丝不苟描画的红唇,使她愈发像个精致的绢人,只是被粗心的主人偶尔弃置在荒草窠间,下一刻就会忽然睁开眼睛……
李琅琊完全呆住了,他甚至不能判断,自己此刻到底是梦是醒。直到冷冷的雨点飘飞到脸上,打碎了池中的灯影,他才惊觉——雨没有停,也许一直就没有停,那雨过云开的白月光只存在于幻觉或者梦境之中。就像一水之隔的沈雪舟此时狂乱的叫声——
“她死了!她死了!有人杀了我的妻子!这个宅院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