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5/6页)

风吹起衣袂,吹得池水泛起阵阵涟漪,就像他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父王寝殿是王府最安全的地方。不弃,安心住到你离开的那天吧。你我无缘。”陈煜喃喃自语。

他背负着手折身离开池塘,走出了花园。

明月山庄与薛菲是什么关系?柳明月竟然能知道父王和薛菲的往事。如果她是薛菲的旧识,为什么柳青芜在天门关和南下坊对花不弃下手毫不留情?明月夫人知道他去过莫府见过青儿,为什么不承认?她们排出月下歌舞来刺激父王是什么目的?青儿留在莫府为什么又没有对花不弃下手?陈煜脑子里塞满了各种问题。回廊往前,出现了两个路口,他没有注意到,脚步自然踏向了通往西院的路。

花不弃将木桌搬上了床,再搭上凳子爬到了房梁上,累得她快要虚脱了。大病一场后,她明显觉得体力不如从前。

她骑在房梁上推开一片瓦,看到了一弯下弦月。她高兴地继续揭瓦,瓦片摔在屋顶上传来清脆的声响。花不弃丝毫没有会被人发现的慌张,她巴不得有人来,因为她饿了。

头顶出现了能容身体钻出的洞口,花不弃慢慢地踩着房梁站起了身,手撑住洞口爬了出去。

屋顶是斜的,花不弃小心地趴在房顶上东张西望,嘴里嘀咕道:“防刺客,连棵靠近屋子的树都没有,我怎么下去?”

实在不行,只能跳下去。房前是石板铺的路,她瞅准了屋后的泥地想,从这里跳下去更好。她趴在屋面上,慢慢地往下滑。

半个身体探出屋面,花不弃歪着头往下看高度。她小心地挪动着,终于全身悬挂在屋檐边上。她深呼吸,闭上眼,松开手落下。

没有想象中屁股着地或崴到脚的情形。身体滑落的瞬间,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带着她轻轻站在了地上。

她惊诧地睁开眼,看到了板着脸的陈煜。

天门关,他揽着她的腰躲过黑衣女的长鞭;他自红树庄凌波阁接住摔下楼的她;他从莫府凌波馆抱着她去松林看月;他在南下坊翻转身体挡住了射向她的箭。如此熟悉,如此亲切。

她望着他,眼里慢慢蓄满了泪水。

那眼神似幽怨似感动,盈盈欲诉。陈煜全身一震,她难道认出他来了?霎时他想起花不弃在王府门口转身离开的背影。她认出他来了,所以她不想和他照面。元宵节那晚,他让她忘记莲衣客,她说:“我不该告诉你,我喜欢你。这样,你就不会像避瘟疫似的要离开我了。”

她认出他来了,陈煜肯定。

两人几乎同时推开了对方,花不弃抢在陈煜开口之前抹了把眼泪展开笑容道:“眼泪都被你吓出来了!那老太婆把我关着没吃没喝的,我只好自己出来觅食。世子来得可真巧,晚一点儿我就摔到地上啦。”

这声世子让陈煜心里涌起了一丝恼怒。她装着不知道,她居然装着不知道他是莲衣客。

他沉着脸道:“请你来王府是希望能对父王的病有好处,我怕你摔坏了没人侍候我父王。”

说完陈煜迈步就走,衣袍却被花不弃拽住。她轻轻拉扯住衣袍一角,犹如使了千斤力,绊得他没办法再往前走一步。

他停住脚步,眼风扫过被花不弃拽着的衣襟。

花不弃忙不迭地松开手说:“我饿了。既然是让我来侍候王爷的,世子能不能给我找点儿东西吃?”

陈煜嗤笑了声,眼里闪过狡黠的光,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在红树庄可是我推你下的水,难道你忘记了?最后一次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出言不逊我差点儿掐死你。怎么几日不见,你就忘记和我之间的仇怨了?”

最后一次见陈煜?花不弃脑袋飞快地转动,想起是那日玩雪仗冻得半死之后。当时她恶毒地说七王爷最爱的女人是她母亲,气得陈煜掐住了她的脖子。也正是低头看清了那双手,让她确认他就是莲衣客。

花不弃张了张嘴,终究还是说不出他是莲衣客的话来。双手胡乱地挥了挥,她啪地敲在了自己头上。脑中灵光一闪,花不弃低下头泄气地说:“我是饿狠了,脑袋糊涂了。只想着吃的,都忘了世子恨我来着。”

为什么不肯说你认出我了?为什么?目光在花不弃低垂的脸上久久凝视,看到她的手不自在地在衣服上蹭动,陈煜蓦然明白了花不弃的心思。她聪明得让他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