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6/15页)

严沁婷不得不再一次出现在这个热辣的城市,在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后,她主动提出想见一见吕潘,这个名字是双姓的人,但得到的答复是吕潘不想,也没时间见她。

一直被热捧的沁婷,显然对兜头一盆冷水缺乏思想准备,但为了公司的利益,她可以做出姿态来,但心里对这个山大王青红帮一般的人物充满鄙视。几次相约,吕潘都是推三阻四,没有办法,严沁婷只好去了吕潘的公司。

第一次见面,两个人都愣住了,也许均是与想象中的人物相差甚远。

吕潘觉得沁婷一定是那种咄咄逼人的历练女人,这种女人俊丑都是第二位的,关键是她们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无不透着精明。她们说话滴水不漏,一双锐目像大红鹰经贸公司广告上的那两只鹰眼,一道白光划过,瞳孔便发出宝石般的光芒,直看到你的五脏六腑。而眼前的沁婷,却是一个颇为文静的单薄女人,没有什么凌人的盛气,说话也少,尤其是她倾听时的情形,专注而认真,从不抢着发表高见,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聪明才智似的。吕潘怎么也想不到沁婷是一个如此温婉的女人。

在来吕潘公司的路上,沁婷几度在心中勾勒出这个男人的轮廓,她想,吕潘不过是一个小地方的名人,没有霸气也有匪气,遇到外省人,总得逞一逞地头蛇的威风,如此而已,靠不规范操作引起别人注意的人本身就不足取,先在沁婷的心目中已矮了一截。不过沁婷见到吕潘时,倒是一百个没想到,他剃着平头,相貌还有几分憨厚,而且待人接物并不张狂,反而犹为诚恳,唯独他身上那种拂不去的风雨沧桑留下的遗痕,无言地证明了他并非等闲之辈。

煮蛋器的鸣叫声像空袭警报一样低沉、刺耳,并且恐怖,或者二次大战集中营那样的地方才可能出现这种声音,它让人联想起任何震惊世界的血腥事件,然而,它又仅仅是一个煮蛋器而已。

清早,和每一个白领一样,沁婷先是空腹喝一支蜂王浆,插上煮蛋器的电源,很快又在它的警报声中手忙脚乱地拔掉电源,然后洗头洗澡。在喝盒装奶和吃鸡蛋的时候,她会注意一下早间新闻,当然不是关心阿富汗问题和以巴冲突,而是国内市场以及银行利率等方面的新举措。并顺手翻一翻昨天没看完的报纸。

目前的社会越来越是这样,姐弟恋、明星绯闻、小阿飞一样毫无建树的小演员可以连续十几天占据头版,声势空前浩大,一如煮蛋器的鸣叫声。吕秀莲的首饰粗俗而且没有品位也用黑体字表现,连邵一剑都搞起“房事知多少”来了。她取笑她的时候,一剑未做任何解释,一脸的笑骂由人道尽了前所未有的无奈。而诸多的重要事件却被视作花边新闻报屁股,轻描淡写。

沁婷喜欢走路上班,在搭乘地铁之前可以体会一下早上街道的整洁,空气的清新以及同类人的勤勉,与这些匆匆而过的人们固然素不相识,但从得体的装束以及端庄的相貌,便可知道她们是努力向上,积极肯干的女人,男人她竟是没有心思去揣摩了。按照沁婷在公司的位置,她早就可以享受专车接送,但她还是喜欢像从前一样,简约的、又有些漫不经心的生活是她十分崇尚的,再说适度的步行是每一个现代人的需要。

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街市上私家店铺一大早就开始忙碌了,鲜花和精美包装的巧克力居然占领了半个人行道,各种颜色的玫瑰花被雪青色的尼龙纱轻轻托起,一枝一枝密集地立在红色的大水桶里,傲视百花的抻着脖子,娇艳欲滴。鲜花真如珠宝一样,对女人有着永恒的吸引力。

沁婷在不知不觉之中驻足,看呆了这些还挂着晨露的鲜花。一位卖花的老婆婆见状道:“买一束吧,今天是情人节。”

“那应该是收到鲜花才对。”

“能收到当然好啦,如果收不到,就自己送给自己,也是好的……女人这一辈子,爱花的年龄没有多久,你看我现在,见到花还不如见到一碗粥高兴……所以呀……”

被她这样一说,沁婷的心境竟是有些落寞,她有多长时间没有收到鲜花了?她的情感何时才能找到真正的归宿?为什么爱与被爱总是身首异地,难得两全?这些她从不愿意细想的问题就在情人节的早上,倏地来到她的心头,令她无比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