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曲三 解剖(第5/6页)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里成了很多人轻生的首选之地,经常有人从桥上跳下去,每年都有人葬身河底。墨河因此笼罩着悲剧的阴影。每到阴雨天,站在桥上,总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呜咽声回荡在河面上,即便是酷暑天气,站在桥上吹风,那风也是冰凉的。如果心情抑郁的人去桥上吹风,面对滚滚东去的河水,很容易产生轻生的念头,"忧伤河"由此得名。后来,为了杜绝自杀事件,当地有关部门专门召集志愿者到河上巡逻,岸边也时常有人巡视。叶冠语就"有幸"被巡逻员救过一次。那是十七年前法庭宣判后,他承受不住打击,在桥上吹了一夜的风,跳了下去。最后当然没死成,被救了上来。
叶冠语回桐城时经过墨河大桥,叫司机把车停到桥头,自己步行过桥。桥上行人车辆依旧川流不息,丝毫看不出就在十几个小时前发生了命案。倒是有几个警察站在桥栏边说话,还有一个在拍照,似乎在取证。现场的血迹显然已经冲洗干净,但在行人道旁的积雪中仍残留有零星的血渍,触目惊心。
才十几个小时,活生生的一个人就没了。
叶冠语微微眯起眼,远眺滚滚而去的河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这是他的习惯神态,每每在思考什么时,他总会眯起眼睛,目光凛冽如寒冰,什么样的阴谋都逃不过他的锐眼。
九点,叶冠语准时到达叶氏茂业公司总部的总裁办公室。都说雪后天晴,偏偏昨晚下过雪,今天又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光线很暗,一室的潇潇雨气。落地的幕墙玻璃外,喧嚣的城市像是另一个无声的世界,一切从眼前匆匆掠过,仿佛电影的长镜头,悠长而漫远。
叶冠语约了律师见面。
欧阳昭是名震南北的大律师,叶冠语和他是多年的老朋友,很谈得来。跟一般律师的精干形象不同,欧阳昭很胖,一般的单人沙发都容不下他的大屁股,非坐双人沙发不可。叶冠语是通过一次跨国官司认识他的,当时叶氏集团卷入一场倾销案,美国方面扣压了中方大批的货物,如果输掉官司,将会损失惨重。欧阳昭毛遂自荐,主动为叶氏打这场官司,而且不收一分钱律师费,理由是看不惯老美的无理和嚣张。叶冠语本来组成了个律师团,结果在洛杉矶的头一场法庭辩论中就败下阵来,叶冠语懊丧之际,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同意让欧阳昭当辩护律师,开庭那天,叶冠语去都懒得去,自个儿在加州晒太阳。不料,洛杉矶传来喜讯,第二场法庭辩论中方胜。叶冠语大喜过望,终审时他特意飞去洛杉矶,看着欧阳昭滚圆的身体在老美的法庭上摇来摇去,活像只笨重的企鹅,他又好笑又暗自捏把汗,结果欧阳昭一张利嘴,滔滔不绝,根本容不得对方有反击的机会。赢了官司,叶冠语跟欧阳昭相见恨晚,结为挚友。叶冠语不仅请他当公司的终身法律顾问,还将冠青的案子交给他,希望有生之年能让真相公之于众,让地下的冠青瞑目。
两人在办公室一见面,自然就谈到刚刚发生的墨河大桥的凶杀案,欧阳昭上下审视他,厚厚的镜片下,小眼睛眯成一条线。
叶冠语神色自若地摇头:"不是我干的,别用这眼神看我。"
欧阳昭肥硕的手指扶扶眼镜,表示不可信。
叶冠语也懒得解释。
欧阳昭倒没有追问,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他知道叶冠语要说的事情必然会说,不想说的事情怎么也不会说。
"你觉得会是谁干的?"叶冠语临窗而立,淡淡的烟从他口中逸出,衬得他的背影格外冷漠疏离。
"不好说,可能是仇家,也可能是谋财害命,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欧阳昭瞅着叶冠语的背影,似笑非笑,"若是仇家,你叶大总裁该是头号嫌疑人吧,你得有心理准备,警察会找你问话。"
叶冠语转过身:"你的意思是,有栽赃的可能?"
欧阳昭两手一摊:"现在事情还不明朗,什么样的可能都不排除。"说着欧阳昭吃力地挪了挪大屁股,身子向前倾,忽然说,"我今天来是有件事先跟你通个气,你绝对想不到的。"
"什么事?"
"跟你弟弟的那件案子有关,我发现了新线索,但证据还没有收集全,如果我的推测一旦被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