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为这个穷地方做点什么(第4/6页)

“谁说咱没愁?苦得很,愁得很呢!没有权,没有钱,想个媳妇都没有,还不是穷开心嘛!”说话的是一位坐在角落里的黝黑汉子,马上有人拍了他一下,还有人低声告诉大家这位是老光棍,刚跑了新媳妇。

听完这话,大伙儿狠狠地抽了口土烟,端起碗灌上一大口酒。

“你们想走吗?离开这里,去内地找工作,赚钱,生活。”陆钟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在座的蒙族人,如果他们愿意,也许可以帮上一把。

“哪儿那么容易啊。有出去打工的,老板欠了工钱就跑了,白干了半年。也有去挖煤的,差点命都丢了。咱们没文化,出去了也干不了啥。”一位胖乎乎的大婶跟腾格尔大哥一起把烤全羊给端上了桌,油光光的羊肉香气扑鼻。

“咱的日子不错了,每天放牧只要早早地把牛羊赶出去,不用人管,到了晚上狗就会领着它们回来。能顿顿吃上肉喝上酒,老婆孩子热炕头,有空了弹弹琴唱唱歌,咱知足了。”腾格尔大哥搂着说话的大婶,颇有些自豪地说。胖大婶是他的老婆,

听到他的话,大伙儿们也都笑了,似乎对繁华的都市并没什么向往。

“今儿是好日子,咱的娃都回来了,高兴还来不及呢,说这些干啥。”纳而图大爷责怪地看着刚才说话的晚辈们,转而换上笑脸,豪迈地吆喝着:“来来来,给恩人把酒满上。”

蒙族人就是实在,大碗酒大块肉,连小孩子也凑过来呡上几口。喝美了,有人掏出马头琴,叮叮咚咚地弹起来,还有热情的蒙族大妈唱起了歌,虽然听不太懂蒙语唱的什么,但那浑厚的嗓音跟德德玛有得一拼。大小媳妇们连同孩子,随着音乐跳起了蒙古舞,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幸福。起先大家还只是看,没多久大伙儿就把几位恩人都拉起来一起跳,老韩看得笑呵呵,一个劲地拍手。没有电视,看不到春晚,可这个大年夜却是陆钟他们过得最开心的,那浓浓的酒香,甚至钻进了他们的梦里。

半夜里,屋外刮着呼呼的白毛风,屋里是腾格尔大哥的大呼噜,风声和呼噜声混在一起,组成特别的和声。干燥的牛羊粪还在炉子里烧着,空气里有股挥之不去的膻味,矮桌上还摆着大堆剩下的酒肉。按照蒙族人的习俗,大年夜里酒肉剩的越多越好,寓意来年酒肉丰足。

蒙族人实在太热情了,即便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上门问个路,他们都会拿出家里最好的食物招待,对于恩人,他们更是热情得有些诚惶诚恐,宁可自己打地铺,也要把家里最后的褥子床让给恩人们睡。老韩陆钟和单子凯梁融同睡一屋,司徒颖和曾洁被安排在隔壁的一户人家里。

半夜里,陆钟睡在羊皮褥子上,马奶酒的燥热让他辗转反侧,热情的蒙族人,让他陷入前所未有的思索。原来人还可以这样简单的生活,整个屯子的人,怕是从来没有被人骗过,他们的世界那么小,也许一生遇到的人都没有城市里一天遇到的人多。他们的世界又是那么地大,拥有全国最清澈的天空,全世界最好吃的羊肉,最好喝的奶酒。幸福,还是不幸,并没有真正的界限。环境如此恶劣,这些淳朴的蒙族人民却不在乎,他们以自己的方式与大自然生死相依,保持了世世代代的和谐。这种和谐,源于民族的本能。

半梦半醒中,恍惚看到师父站在窗前,背着手。师父的目光深邃清明,跟白天里糊涂的模样截然不同。梦中陆钟喊了声师父,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喊出声来,师父似乎没听见,却自顾自地长叹了一声。那个梦很快变成了其他的风景,雪地里竟然奇迹般地出现了海市蜃楼,这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屯子居然坐落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古城里,地上金灿灿的,铺着一块一块的金子……

第二天一早,陆钟还躺在床上,就闻到了浓浓的奶茶香。按照蒙族人的规矩,大年初一的早上得喝奶茶吃茶食,中午才摆蒙餐饭菜。人们见面都要喊一声过年好,串门子拜年要带一小包茶叶带回家,意为“带喜回家”。

陆钟起床时师父已经起来了,正端着一杯热热地奶茶小口小口喝,那眼神还是痴痴呆呆的,只盯着眼前的桌子。不过昨夜没听到他老人家咳嗽,陆钟放下了心,走出屋子呼吸一口新鲜的冷空气,那清冽直刺进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