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4/5页)
“没关系。”访竹说,深深地看她,“你不用忌讳我,我和……晓芙是好朋友!”她没提飞帆。
“哦!”微珊笑起来,有些像小孩。她双颊那么瘦,以至于笑起来都是纹路。她友好地看看访竹,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回头去看飞帆。她注视飞帆的神情专注,痴情,热烈,有抹嫣红飞上了她的双颊。“飞帆,”她柔柔地说,柔得怯弱。“对不起,我昨晚太累了,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她似乎忘记访竹的存在了,她更加怯弱地伸手去轻碰了飞帆的手一下,有些担心地问,“我昨天说了些什么?你没有生我的气吧?你有吗?”她试着想拉他过来,“你为什么站在后面?你生气了?我说了些傻话,是不是?是不是?”
“没有,你很好。”飞帆急促地说,很快地看了访竹一眼。访竹正全神贯注在微珊身上。
微珊放心地轻轻一叹,回转头来,忽然又发现那紧盯着自己的访竹了。她不安地蠕动了一下身子,对访竹羞涩地笑着,很不好意思地说:
“对不起。我忘了有客人。你知道——他……他……”她用眼光轻扫着飞帆。“他是我的丈夫。”
访竹浑身掠过一阵痉挛。她站起身子,不用再看了,她已经看到她所看的了。她绕过沙发,拉住晓芙的手,她低声说:
“我们去你卧室谈谈。”
走进卧室,访竹关上门,定定地看着晓芙。
“晓芙,”她说,“微珊的病根本没好。”
“我知道,”晓芙说,困惑地看着访竹,不知道访竹的意思和目的。“她很衰弱,很没信心,她从下飞机,就在和每一个人说对不起。她的话——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她是指“丈夫”那两个字而言。
访竹注视晓芙,面容严肃。
“你预备就这样收留下微珊吗?”她问,“我听说,她在台湾已经没有亲戚了。你要让她一直住在你家吗?一直睡在你家的沙发上吗?你家不大,又有两个小孩。”
“你……你有更好的建议吗?”晓芙问,直视着访竹。“反正,我决定不再送她进精神病院。她并不疯,如果你听她谈过去的事,你会发现她什么都记得!她只是缺乏精神上的支持力量……如果你指精神病院,访竹,我不忍心!微珊曾经和我情同姐妹,我绝不送她去疯人院!”
“我也不认为她该去精神病院,何况,我认为精神病院根本治不好她!只有一个人能治疗她!晓芙,你难道看不出来?解铃还需系铃人,你难道还不知道?”
“访竹!”晓芙惊喊。
“飞帆。”访竹低声说,低而清晰。“她真正需要的医药和一切,只是——顾飞帆和——一个家。”
“访竹!”晓芙再喊。
访竹走到床边,在床上坐下来,她低垂着头,望着自己的手指……模糊地想着,婚戒已经订制好了。白金的,上面镶着小小的钻石。她咬紧嘴唇,嘴唇出血了,她用舌头舔去了血迹。
“晓芙,”她清楚地说,“拜托你去叫飞帆进来。我有话和他说。”
晓芙一语不发地出去了。立刻,飞帆走了进来。
访竹抬起头来,她定定地、深深地、紧紧地注视着飞帆,飞帆也同样注视着她,两人都不说话。然后,访竹跳起来,一下子投进了他的怀中,他抱紧了她,那么紧,那么紧,生怕一松手她就消失了。他抱紧她,吻她,她也回吻着他,激烈地回吻着他。然后,她低喊着说:
“飞帆!你认为这是什么时代?你认为我会把属于我的珍宝让给别人吗?你以为我有这么好的风度吗?你以为离开了我,你还能有幸福吗?我又有幸福吗?我打赌,在这一刻,你爱的是我,不是她!你敢说不是吗?你对她是怜惜、责任和歉疚,对我,是——爱情。对不对?我说对了吗?”
他长长吸气。
“你是对的。”他说,痛楚地说,“如果我说我爱她超过爱你,那未免太虚伪了。你是对的,你总可以——把我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眼泪滑下了她的面颊,“你这个傻瓜!你居然选择她而放弃了我!”
“我选择了吗?”他问,心痛如绞,眼眶湿了。
“你选择了!”她说,泪珠盈盈中,那对眸子闪亮如星辰。“当你在你家像生离死别般吻我的时候,你就已经选择了。你不能不这么选择。她无家可归,又病又衰弱——你是她唯一的支柱,是她的——丈夫。”她深呼吸。“尤其,她不是当年的校花了,她也不再年轻。失去了青春和生命力的女人,不可能再找到任何归宿。你就是她的归宿,所以,你的责任感,你的见鬼的良心,你的怜悯……把我的地位全占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