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6页)

她双腿一软,就在那墓碑前跪了下来,把额头抵在那冰冷的墓碑上,她辗转地、痛苦地摇着她的头,低低地、悲痛地轻声呼唤:

“碧槐,你何苦?你何苦?你何苦?”

墓碑冷冷的,冰冰的。坟场上空空的,旷旷的。四周只有风穿过树隙的低鸣。她抬起头来,跪在那儿,她打开了那个口袋,倒出那五本日记本,自始至终,她从没有阅读过任何一页。从皮包里取出了打火机,她开始去点燃那日记本。可是,那厚厚的小册子非常不易燃烧,她弄了满坟场的烟雾,却始终烧不着那些本子。于是,她开始一页一页地撕下来,一页一页地在坟前燃烧着。望着那火焰吞噬掉每一页字迹,她喃喃地低语:

“去吧!姐姐。我烧掉了你的过去。以后,再也没有人来追踪你是怎么死的。去吧,姐姐!你墓草已青,尸骨已寒,但是,你的灵魂会永远陪着我,你的爱心也会永远陪着我!我已一无所有,我只有你了,姐姐!”她再焚烧一页纸张,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她又低语,“碧槐,你那小妹妹怎么值得你用生命和爱情来做投资?姐姐,告诉我,给我一点启示,而今而后,我该何去何从?”

墓碑冷冷的,冰冰的。坟场上空空的,旷旷的。四周只有风穿过树隙的低鸣。没有回答,没有启示。她叹息,再叹息,低着头,她虔诚地焚烧着那些纸张。

老赵被火光所吸引,从他的小屋里走出来了。他瞒跚地、佝偻地走了过来,低头望着那如痴如呆、失魂落魄地焚烧着纸张的丹枫。他愕然地说:

“陶小姐,你烧的是什么?不是纸钱啊?”

“纸钱?”丹枫抬起头来,眼眶湿湿的,她盯着老赵。“她生前已经做了金钱的奴隶,死后,她不会再有这个需要了。谢谢天,她不会再为钱发愁了。”

老赵困惑地皱起眉头,大惑不解地看着她继续烧那些纸张。看了好半天,他才愣愣地说:

“陶小姐,你今天没有带花来啊?”

一句话提醒了丹枫,她望着老赵。

“老赵,你说,在山脚下有一大片蒲公英?”

“是啊!”

丹枫拿出两百元,塞进他的手里,说:

“你去帮我采,好吗?采越多越好,采你能拿得下的那么多!拿个篮子去装!”

老赵错愕地接过了钱,心想,女孩子都是稀奇古怪的。转过身子,他一语不发地,就拿了个除草的大箩筐,向山下蹒跚地走去了。

丹枫继续烧她的纸张,烧完了一本,她开始烧第二本,烧完了第二本,她开始烧第三本,这是个缓慢而冗长的工作,她跪得膝头疼痛。于是,她席地而坐,盘着双腿,继续去烧那些日记。老赵采了一整箩筐的蒲公英来了,丹枫要他把箩筐放在一边,她就依然埋头做自己的工作。老赵看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枯燥而乏味,就叽咕着走开了。

从早上一直忙到中午,丹枫总算烧完了那五本日记。最后,她手里拿着仅余的一页,正预备也送到那火焰上去,她却突然住了手。有个念头在她心中闪过;她已经烧掉了碧槐五年间的记录,这是仅有的一页了。她是否可以看看这页的内容呢?事实上,这页既非第一本里的,也不是最后一本里的;既不是那一本的第一页,也非任何一本的最后一页,这只是千千万万页数中,碰巧所留下来的一页。她握着这张纸,沉思良久。然后,她把纸张铺平在膝上,恭恭敬敬地坐在那儿,带着种虔诚的情绪,开始阅读:

今天,为了那个老问题,我又和江淮怄上了。整晚,我想尽了方法折磨他。我和胖子跳贴面舞,和瘦子在舞池中接吻,最后,我和阿金出去吃消夜了。阿金买了我整晚的钟点。

回到公寓,已是黎明,谁知,江淮却坐在我房里等我,他什么话都不说,只是苍白着脸,用那对憔悴的眸子瞅着我,他一动也不动地瞅着我,瞅得我心都碎了。于是,我对他跪下来,哭着喊:

“你饶了我吧!世界上的女人那么多,比我好的有成千成万,你何苦认定了我?你难道不知道我已非昔日的我,残花败柳,对你还有什么意义?”

他把我的头抱在他怀里,还是什么话都不说,然后,他也跪下来,他吻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我的嘴唇……他使我那么昏乱,那么茫无所措,那么心酸,我主动给了他几千几万个吻。然后,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