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3/5页)
“我把书弄来给孩子以后,他变得平静了一点。但我心里很担忧,因为医生说他不能再冒险了,星期三得让孩子去住院。所以您瞧,我因为自己那可怜的妻子、可怜的孩子,以及害怕动刀而担心得没法睡觉。不怕您见笑,本德里克斯先生,我使劲地祷告。我向天主祷告,然后又向我妻子祷告,请她做做她能做的事情,因为如果说现在有谁在天堂的话,那就是她了。我也请求迈尔斯太太,如果她人在天堂的话,也做做她能做的事情。既然一个成年人都会这样,本德里克斯先生,您也就能够理解为什么我那可怜的孩子会胡思乱想了。今天早上我醒来后,他的体温是99度,身上一点也不痛了。等到医生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点不舒服也没有了。于是他说我们可以等一等,结果他一天都很好。只是他告诉医生说:是迈尔斯太太来把疼痛带走的,她摸了摸——如果您能原谅我的不雅的话——他右边的肚子,还在书里为他写了东西。可是医生说,他得绝对保持安静才行,而书会让他兴奋。在此情况下,我宁愿不把该书存放于家中……”
我把信掉过来,看到反面有一则附言:“书页上写了些东西,但是谁都能看出那是多年前迈尔斯太太还是个小女孩时留下的,只是我担心自己那可怜的孩子肚子再疼起来,所以不能解释给他听。阿·帕敬上。”我翻到书的扉页,上面是用笔迹难以擦掉的铅笔和尚未成形的字体乱涂乱画的东西,同我先前看到的那些上面有孩提时代的萨拉·伯特伦题词的书籍上的涂鸦没有什么两样:
我生病时妈妈送我这本朗格写的书。
若是没病的人偷了这本书,头上就会撞个大窟窿。
不过你要是生病躺在床上
你就可以把它拿去看。
我把书拿回了餐室。“是什么东西?”亨利问。
“是那本书,”我说,“你把它送给帕基斯前,看过萨拉在上面写的东西没有?”
“没有。怎么啦?”
“是个巧合,没什么。不过看来要想迷信的话,你不一定非要信克朗普顿神父的教不可。”我把信交给亨利,他看完后便把它递给了克朗普顿神父。
“我不喜欢这样,”亨利说,“萨拉已经死了。我讨厌看到人家对她议论来议论去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有同感。”
“这就像是听到她被那些素不相识的人谈论一样。”
“他们并没有说她哪里不好。”克朗普顿神父道。他放下信来说:“现在我得走了。”但人却没有动弹。他眼睛看着茶几上的信,问道:“她写在书上的东西呢?”
我把书从桌上推过去给他。“噢,这是好多年前写的了。她同所有孩子一样,在自己的很多书里都写下了类似的文字。”
“时间真是个怪东西。”克朗普顿神父说。
“那孩子当然不会明白书上的这些话都是过去写下来的。”
“圣奥古斯丁【82】曾经问过时间是从哪里来的。他说时间是从尚不存在的未来来到短暂的现在,然后再进入已经停止存在的过去的。在理解时间方面,我并不觉得我们有任何比儿童高明的地方。”
“我并不是说……”
“噢,好了,”神父说着站起身来,“你可不要介意这件事,迈尔斯先生。它只说明你太太是个多么好的女人。”
“说这个帮不了我多大忙,对吧?她现在是已经停止存在的过去的一部分了。”
“写这封信的人很有见识。向死者祷告和为他们祷告一样没有什么害处,”说完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她是个好女人。”
听到这里我突然发起火来。我相信自己之所以恼火,主要是因为他的自鸣得意。因为他那副从来不会被心智方面的事情难住的神气,以及他那种自以为十分了解一个我们已经认识多年,而他只是认识了几小时或者几天的人的自负。我说:“她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本德里克斯。”亨利厉声喝道。
“她会给任何一个人戴上马眼罩,让他什么也看不见,”我说,“就连神父也不例外。她不过是把你给骗了,神父,就像她骗了她丈夫和我一样。她是个撒谎高手。”
“她从来也不会装腔作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