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戏 致远行者 05(第10/10页)

  他低声:“你希望我想清楚什么?”

  我希望你爱我,赶快爱上我。但我没有说出来。

  他看着我。“非非,”他说,“我想和你有个孩子。”

  我的手一颤,不小心按到沙发靠背上的摇控器。突然从音箱里传出音乐声,就像是应景似的,歌手沙哑吟唱:“...there is no turning back.”

  我头脑发热,逼近他:“听到没有,可没有回头路。”

  “你不想吗?”他问我,声音随着那歌声也轻起来,低起来。无论是歌手的唱词也好,还是他的话也好,都和旖旎没有半毛钱关系,可房间里的气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得颓废性感起来。

  想啊,当然想。但我完全忘记了回答。

  脑子整个烧起来,我攀住他的肩就吻了上去,吻得凌乱且毫无章法。左手压住他的手臂,不想让他动,当然无论是体力还是体格,我都没法制住他。他保持着右手被我制住的姿态,自由的左手也完全没有动作,我想那纯粹是为了配合我。我没有经验,只是凭着本能亲他,用空余的手指抚摸他,一时也难以顾及这青涩的亲吻和抚摸会不会让他觉得好笑。我居然还曾经和他夸海口,说我是什么本能动物。他任由我动作。可就在右手探入他的睡衣抚上他的脊背时,他突然咬住了我的下唇。紧接着是猛烈的回吻。

  被他压在沙发上时我才发现,屋顶的遮光板并没有完全合拢。被那么突然压下来我居然没吓到,还撑着身体要去攀他的脖子。那时候他笑了一下,一只手压住我,微微直起上身,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睡衣扣子上。我着魔似的看着他,看他背后天幕似墨,布了星光。

  女声仍在沙哑吟唱。

  闹钟响了好一会儿,才模糊醒过来,闭着眼睛去够手机时,三角铁的声音却突然停住了,勉强睁眼,看到床头处留着一盏极微弱的床灯。反应了好半天,突然清醒过来,许多画面一齐涌进脑海。

  我愣了半晌,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把聂亦给睡了。

  然后我的脑袋就空白了。

  天花板上原本有一组枯木灯,隐在暗淡的光线里,仿似盘踞了一条长蛇。窗户没关好,空气里有冷意,也有清晨山林里特有的新鲜与湿润。鸟叫声攀附着湿润的空气偷偷溜进来。轻微地打破静寂的晨鸟啼鸣,反而令这黎明更加宁静。

  身后传来另一个人的体温,腰上环着另一个人的手臂,这种感觉很新奇。

  我将整件事快速地总结了一遍,然后在心里跟自己说:“赚了啊,聂非非。”

  停了两秒钟,发自肺腑地继续跟自己说:“居然真睡到了,能干啊,聂非非。”

  克服了晨起后眼睛里习惯性的涩意,我小心翼翼地转过身面对聂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和勇气,完全没觉着紧张娇羞胆怯,手一个没忍住直接就摸了上去。床灯被我挡住,投下一小片阴影,阴影下其实不太能看清聂亦的模样,只能感觉到他平缓绵长的呼吸。我靠近他,动作小心地整个人都贴到他怀里更深处,感觉他身上的热量一点一点渗入与他相贴的每一寸我的身体。

  有谁说过那么一句话,最开始只想要一个拥抱,结果不小心多了一个吻,然后就想要一张床、一套房、一个证......这是爱情的贪心和野心。人生的所有欢愉都可以归结为求到了,人生的所有痛苦都可以归结为求不得,求不得的根源是不知足。我们家家训是知足常乐,每天我都恨不得提醒自己八百遍,红叶会馆的那个吻之后,和聂亦的额外一切,全是上天的恩赐,每一件恩赐都要珍惜,而且要知道这恩赐总有尽头。

  聂亦依然睡得很沉。

  日程安排需要早起,我贴了他一会儿,下定决心侧身起床。做贼似的穿好衣服,又做贼似的撩开帘子将放映室的窗户关上,回来时将床头小灯也拧上,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才折去客房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