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试药(第5/6页)
“你!”昭和气得顿足,此时只叹对女儿太过宠溺,无法解释即使不将她嫁与屈原,他也断然不会接受仓云。刚刚与仓云谈话时他险些信以为真,但仓云听到他财物相诱时眼角那微微一动,已将他的隐晦心思暴露无疑。他不禁感叹,仓云确实连他都险些骗过,再骗碧霞不过易如反掌。而此时碧霞认定自己是被用以权势交易,更有一股失去理性的逆反,无法再心平气和地听任何劝诫。昭和连连摇头,心中亦暗下部署。
昭碧霞适才远远见到父亲逼问仓云,已是满腔怒气,她全然接受仓云穷困潦倒的过去,此时更想保护他。
她径直来到仓云的住所,见仓云已拿一只旧篾箱,一件一件地收拾衣物,她惊呆了,失声问道:“云哥,你要去哪里?”
仓云怔了一怔,并不出声。
“云哥,父亲对你说了什么,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这么走,将置我于何地?”昭碧霞不觉泣道。
“碧霞,我如何舍得离开你。如今并不是我要走,是我无法再留了。”仓云黯然道,“我不过是一个三等门客,能得小姐厚爱,仓云已此生无憾了。”
昭碧霞不禁怒道:“你胡说什么,我何时在意过你的身份。如今你说走便走,可有一丝一毫在意过我的感受?”
“碧霞,我何尝不想考取功名,能在令尊面前堂堂正正地向他求亲,却是我时运不济,努力数年也未得一官半职,我有何颜面再纠缠于你?即使令尊大人不叫我走,我亦是无法留了。”
夏、商、西周的人才选拔,多是世卿世禄制,天子或诸侯国君之下的贵族,世世代代,父死子继。至春秋、战国,逐渐发展为察举征辟制,地方官可通过考察查证推荐人才,再由朝廷专人经过考核任用。但因尚无选拔标准,有举荐权的官员常徇私舞弊,因此依然是权贵子弟多以人事得举,贫约守志者常以穷退见遗。寒门难出贵子,仓云心中早已明白。
仓云看向窗外,远山连绵,在江那边,是一片灯火昏黄的草棚。他用尽十年出来,怎么可能回到那里,可如今昭和虽未开口,谁都知道,他是无法在昭府久留了。他看向昭碧霞,她那炙热的情感应该是他的最后一个筹码了。
“碧霞,我恨自己无能,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仓云转身低声道。
昭碧霞只觉得一片心碎,过去扳过他的肩失声道:“云哥,这怎么可以?父亲那里我去和他说明,假以时日,他总会答应的啊。”
这是她喜欢上的第一个男人,他有才华,他眉宇间若有若无的落寞,使他显得更落拓迷人。他说话时盯着人的眼睛,常常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她不能失去他。父亲一心想叫她做争令尹之位的筹码,她厌恶这些官场交易,她看着仓云的眼睛哽咽道:“云哥,你可爱我?”
“碧霞……”仓云忽然迟疑。面前这个梨花带雨的姑娘,他有什么理由不爱,然而他如何爱得起?从陋室到高堂的路上,爱早就是太奢侈的需求。他不知碧霞何时就倾心于他,他欣然接受,像曾经接受任何一个对他有益的选择一样。他甚至幻想过以后成为昭和的女婿,他就可以永永远远不再回到那陋室草棚,与那些丑陋的、屈辱的、不堪的过去永远告别。他亦知昭和不会轻易答应,也只想从长计议,不想这突然出现的屈原,不费吹灰之力打败了他的全部筹划。他长叹一声道:
“造化弄人,我再爱你,又能如何!”
昭碧霞却握住仓云的手道:“云哥,我只要你这句话,其余的由我去做。”
仓云心里一颤,亦闪过一丝不忍,但仍抽出手来将碧霞抱住,动情道:“碧霞,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当下昭碧霞离开,求见父亲,昭和闭门不理,她亦知母亲不会站在她这边,只得回房。这一夜辗转反侧,不能安眠。
天光渐亮,昭碧霞来到仓云门外,听到一阵琴声,仍是《雉朝飞》。
“雉朝飞兮鸣相和,雌雄群兮于山阿。我独伤兮未有室,时将暮兮可奈何。嗟嗟,暮兮可奈何。”
仓云琴艺自不如她,但此时因和心境,也弹得颇为动人。昭碧霞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儿,轻声道:“昨日云哥说我不谙世事,弹不出真意,今日听云哥抚琴,方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