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秦人(第4/6页)

说罢,便伸手作势要以剪刀自戕。

子尚急忙一把抢下,反手将她搂住,温声哄道:“小美人,让我怎地能不关怀你……”

二人正自宽衣解带,倒向床榻,却忽闻窗外内侍高声宣道:

“大君驾到!”

床上二人闻声,如惊弓之鸟般弹起,对视之下,面色皆是惨白。

还是郑袖神志清明,她拾起床边衣物塞入子尚怀中,随即轻推他,并努嘴向屏风示意。

子尚会意,忙胡乱将衣物套上身,跌跌撞撞奔至屏风之后。

郑袖也急急敛衣理云鬓,三步并作两步抢至外室,跪伏于地。就在她双膝触地的那一刹那,房门由外面推开,楚王大步走了进来。

“妾身参见大君。”郑袖强自压住急促的呼吸,向楚王妩媚一笑,“大君怎地也不着个下人来交代一声,妾身也可好整以暇,恭迎君驾。”

楚王笑道:“爱妃免礼,自家人无须那么多麻烦,不谷只是来看看。”

待看到郑袖站起身来,楚王不由一愣:“爱妃怎地这样脚下虚浮,发髻松散?”

郑袖慌忙跪下:“妾身适才有些困乏,倚床贪睡。还望大君恕罪!”

楚王随即莞尔:“爱妃今日怎地如此礼数周全了起来?可不似你平日里撒娇撒痴的模样呢!”

郑袖见楚王并无异样,言语亦是轻快,心下不由松了一口气,随即假意嗔怪道:“大君这是嫌我平日里无礼,不如南姐姐与嬴妹妹得体懂事吗?”言罢,还双颊微鼓,似是着了恼。

楚王见她这样,大笑起来:“你看看你,说几句便这样拈酸吃醋起来,适才你不是也怪不谷来得不是时候?”

郑袖娇笑着正欲回答,却忽听得屏风之后传出“吱呀”一声,在这安静的屋中显得格外刺耳。

刚刚遭遇行刺不久的楚王反应极快,面上登时变了颜色,大喝一声:“谁!”

随着这一声喝问,自门外当即冲进三名手持虎牙矛的精甲护卫。

“啊!”郑袖被这阵仗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只见那屏风之后,隐隐露出一截衣角。郑袖一见,登时惊惧交加,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三名护卫呈包围之势快速靠近屏风,为首一人出其不意地执矛一送,随后三人一同冲了进去。

然而屏风之后空空如也,只有一扇窗户半支着。窗外秋色明媚,屏风旁搭着一件罗缎刺绣的轻纱长衫,此刻正被窗外微风拂起翩翩衣袂。

精甲护卫将那件轻纱长衫取下呈与楚王,楚王面色松弛下来。

彩月上前将瘫软的郑袖慢慢扶起:“娘娘受惊了。”

楚王略带歉疚道:“是不谷惊弓之鸟,惊吓爱妃了。”

郑袖面色苍白,手抚心口,勉强笑道:“只怪妾身没出息,大君之安危关系国之安危,再怎样小心谨慎也是应该的。”

随即她吩咐彩月:“还愣着作甚,快去泡一盅定气凝神的菩提桂圆露来,再让小厨房做些暖胃的莲蓉核桃塔和清口的豆沙菊花酥。”

随即,她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妩媚娇态,眼波盈盈地与楚王说笑起来。

子尚死里逃生借窗遁后,轻车熟路循一小径出了郑袖宫,在一假山之后匆忙将内侍宫服换成一身低调的贵服,随即正衣敛袂,昂首向宫门行去。看守宫门的侍卫见是王叔大人,皆恭敬屈膝相送。子尚眼皮也未抬一下,意态悠闲地负手踱出。

宫门外,一顶青呢小轿正等在墙边。子尚轻轻地钻进轿中,扣了扣边木,小轿便悄无声息地溜墙而去。

回到府中,子尚躲进书房,不顾茶气正热,连连饮尽两盏“庐州六安”,又着人将那换下的内监宫服在他的监督下一把火烧尽,这才感到胸腔里悬着的一颗心逐渐安稳平定下来。

正自庆幸自得之时,房门外传来老管家的声音:“老爷,景颇大人在府外求见。”

“景大人!哈哈哈,真乃贵客!”子尚朗声笑着,信步走进客厅。

厅中一人穿着朱丹与石黄二色相间的窄袖蔽膝织纹曲裾长衣,头戴赭色箍形冠,腰间明晃晃垂着一枚白玉兽纹佩璜。如此张扬之色,正是景颇。

景颇正自赏着墙上一幅竹林御马帛画,闻声霍然转身,满面喜色迎将上来。

“子尚大人!”

两厢相对席坐而定,子尚着人看茶、焚香。片刻后屋内檀香萦绕,令人心神安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