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5/6页)

岂知,刀是动了,血也见了,伤的却只有一人。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皇上说的那句“他,绝不是母后该防之人”是何意了。但就算如此,就算从头来过,她仍会这么做,更不会后悔。

心慈手软成不了大事,这是她的生存之道,为了保护自己所拥有的,再卑鄙的手段她也使得出来。

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生不逢时。

感受到六王爷的注视与催促,太后侧过脸庞冷声开口:“走吧。”

心下暗松口气,刑观影冷眼扫过这个他曾经生活过,如今已残破不堪、毫无留恋之处的废墟一眼后,搂紧花静初的腰一同躬身行礼。

“谢太后、六王爷。”

“静初……静初……”

耳边好似有人不断地呼唤她。

头微偏,她见着了一张熟悉脸孔,而那亲吻起来总是比她的唇还冷上几分的唇瓣正对着她张合。

“静初。”

是了,是她的爷在唤她没错,不称“花主”,而是“静初”。

心下一喜,她嚅着唇欲回应,贝齿却上下撞个不停,发出咯咯咯的声响;抬手掩唇,手亦抖得无法控制。

不仅如此,她全身上下肌肉抽动,胃部甚至因剧烈痉挛而令她开始干呕不止……

“来,深吸口气再慢慢吐出。”刑观影和缓、稳定地拍抚着她吐弯的背,清雅的嗓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我没事,别担心……”

呕吐趋缓后,她立即被一副温暖胸怀紧紧搂抱着,任炽热暖度透过呼息、穿透衣衫,一点一点煨热她冰冷僵硬且不住颤抖的身。

她不知晓自己是怎么了,也不清楚该如何止住这不受控管的抖动,只能用双手攀抱着刑观影,依着他的指示一次次深深呼息。

终于,当那抖颤渐渐缓和,她嗅闻到了腥甜气味——为了拥紧她而挣裂的伤口淌出的血腥味。

“爷?!”大惊失色的她微挺起背脊,让脸庞离开刑观影的胸膛好检视伤口。

“都是我不好……”

“你只是吓坏了。”他握住她急欲察看的手,那仍隐隐发颤的手让他的胸口绷了绷。

“被我吓坏了。”

“是。”花静初点了点头,语气仍是极度不稳:“直到现下我才明白爷的心情。”

见到他的伤、他的血,她已惊慌得六神无主了,那面对奄奄一息的她时,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若易地而处,她又会如何?

她无法想像、不敢想像,那犹如毁天灭地般的恐惧只怕会彻底吞噬她。

“我好自私。”她目中含泪,是真的感到歉疚。“自私地想拥有爷而让爷生生世世受此折磨,一世又一世地伤痛欲绝、哀凄孤寂……”

“那痛,确实太痛。”刑观影坦言不讳,搂着她的身轻轻摇着。“不瞒你说,我逃避过,但见着伤重的你时我便省悟。”他不清楚花静初拥有几世的记忆,但听她之前所言,似乎每世皆是她先他而去,那样……很好。“那种痛,若你我之间必须有一人承受,我很庆幸那人是我。”

“你说过,我不好。”他的指按压在她唇上不让她开口。

“不打探你,不来寻你,不想见你。”她的指责一点也没错。“倘若还有来世,自懂事后,我必打探你、找寻你、想尽办法遇见你,可好?”

“爷……”花静初哽咽了,发堵的喉说不出话来,只能一迳点头。“若此,我必早晚礼佛,乞求神佛让来世与爷的相遇能顺遂无碍。”

她的爷啊……总是宠着她,任她予取予求地任性胡来,即使反对,最终仍会心软妥协,每一世皆独自饱尝失去她的苦痛。

这样的爷,她怎能放手?怎能不渴求?怎能不心心念念一世又一世?

“哈啾!”

突来的声响让刑观影与花静初皆愣了下。

“抱歉,打扰两位谈情说爱。”顾生云搓了搓被冻红的双手。“不知两位能否移驾到马车里再继续?”两人搂得这么紧,当然不冷了,也不想想孤家寡人的他都快冻死了。

“再说,观影的伤也需要重新上药包扎。”

“啊!”花静初懊恼地蹙起眉,红着脸急忙扶着刑观影往马车而去。

“你还没走?”刑观影的语气就像在驱赶一个无赖般。“有好戏可看我干嘛急着走。”

“好戏方才已经演完了。”

“那种血腥场面有什么好瞧的。”顾生云哼了哼。“我要看的是你侬我侬、爱得死去活来、缠绵悱恻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