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深夜论英豪筵前腾杀气(第5/8页)
但他骗得了丁剑鸣,却骗不了柳剑吟,柳剑吟待索家护院说完后,才拉着师弟缓缓地道:“就是要赶去承德,也不忙在这一时,俺们还是让这位贵客暂待一时吧,俺有几句话要对你说。”他又回头吩咐李家骏:“请替我们暂陪这位贵客,哎,请恕俺村愚失礼,失陪!”他不顾那个家伙睁大眼睛,径自拉丁剑鸣走进内室了。
进入内室,丁剑鸣忙问师兄究竟有什么话吩咐,为什么不可以在路上再说?他是奇怪师兄一向讲究江湖礼节,今天怎的失礼于人。
柳剑吟睨了师弟一眼,扪须摇头道:“是英雄还是狗熊,总得分个清楚。莫非你要把狗熊当做英雄?和它讲什么礼节?”
丁剑鸣满面通红,讷讷地说:“师兄言重了,我看他也是一条汉子。”丁剑鸣从未受过师兄如此抢白,心里自是非常不舒服!
柳剑吟心里同样也十分不舒服。他给这位宝贝师弟老是相信索家人的毛病弄得哭笑不是。
但他见师弟满面通红,也不好再说下去。他只说:“贡物的下落,我倒是真的探得水落石出。”当下便把昨晚见到独孤一行和钟海平的经过,详细的对师弟说。他也提到独孤一行要他们一个月后到辽东依兰三姓黄沙围去的话。
但是,对当晚的事剑吟却瞒着最重要的一点:他没有把和钟海平所商量的反清大计说出来。因为他准备和师弟做水磨工夫,慢慢讲,不马上和盘托出。
不料丁剑鸣的误会却更深。他双眉一扬,竟自扬声说道:“师兄,如果要去辽东,你自个儿去吧,我还是要上承德。”他还说:“独孤一行凭空伸手和我较量,连太极旗也毫不留情面的拔去;在黑丛林中,又接二连三的和师兄较技,怎知他怀的是好意还是恶意?至于钟海平那个老杀材,一直就不把太极门弟子看在眼内,连这次我们以礼相访,他还要再三试技!如果说是别人那犹自可,说是这两个人,我可真的不能相信!师兄怎的就这样凭他们的三言两语,便轻信敌人?”他还猜疑道:“准是他们估量敌不过我们了,所以才诱我们到辽东去上当!”
柳剑吟好说歹说,总说服不了他的师弟,这也难怪,丁剑鸣平生只吃过这两个人的亏。叫他怎能相信?柳剑吟心想,如果让他独上承德,有什么风浪,没人照应。他念着师门情义,不能不陪师弟走一趟了。而且他想独孤一行的关外之约,还有一段时日,到承德这藏龙卧虎之地走一趟,也许还可寻访一些江湖豪杰。
于是他突然改变口风,毅然对丁剑鸣道:“即然如此,我陪你去。”于是两人又由三十六家子匆匆赶去承德。
哪知这一去就卷起了漫天的血雨腥风。
在他们赶到承德的第二天,索家父子就具帖来请他们二人。柳剑吟本想不去,可是他不放心师弟独自赴宴。而且丁剑鸣还说索老头子已经七十开外,几年来已经是深居简出了,这次为着关怀自己,大老远到热河,二十余年的交谊,加上这一分盛情,如何能够不到。
可是柳剑吟却不能无所怀疑,索家既然说是搜出贡物下落,只消派个护院武师来详说情由,最多再加上“索善人”的儿子索志超到热河主持了,索老头子又何必亲自要来?这分明是不合情理,而非隆情高谊了。他想索老头子亲来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凭着他和丁剑鸣的交谊,使丁剑鸣不得不来赴席。若真是如此,则可见索家必有所图,而且所图甚急。
柳剑吟考虑再三,还是去了,但临行前却再三叮咛丁剑鸣小心提防,还要他一定带上佩剑,暗藏钱镖。丁剑鸣虽然嫌师兄多疑,到底还是听了师兄的话,不过却将剑藏在衣底。
红烛高燃,华筵盛设。索家的避暑山庄端的是画栋雕梁,朱门绣户,一派豪华。围墙内翠柏参天,回廊曲折;暮春时节,承德虽然还是苦寒,可是宴客的精舍,绒幕低垂,夹壁熏着名贵的檀香,如兰似麝,竟是暖融融一室如春。丁剑鸣被款为上宾,纵日豪华,直如置身天上,甚是舒畅;可是柳剑吟耳闻弦歌之声,目睹豪华之色,心想这些享受,不知是多少人的血汗所凝成,因而觉得十分不惯,甚至有点愤怒了。
席上柳剑吟处处小心,索家父子劝酒时,他总是看着索家父子先喝之后,他才喝,而且任它酒味香醇,他也只是略一沾唇,便固辞量浅。然而那丁剑鸣对着美酒佳肴,却是大喝大嚼,心里暗想,若是酒中有毒,索家父子又如何能喝?既然索家父子能喝,难道俺们不能喝?心想师兄明明是海量,竟一再固辞,真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