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英雄痛洒伤时泪关塞萧条行路难(第5/8页)

铁摩勒道:“不错,是有这么回事,刺客便是精精儿。他是你们这边派出去的,难道你还不知?”聂锋道:“正是因为不见他回来,所以想打听一下。”铁摩勒说笑道:“他已被他的师兄揪回山去,最少在三年之内,他是不会在江湖露面了。”当下,将那次精精儿行刺的经过说给聂锋听,只隐瞒了王燕羽背叛精精儿的那一段。

聂锋又问道:“你最近可有见过夏凌霜女侠么?不知她可安好?”铁摩勒道:“她与我的南师兄已经成婚,好得很!怎么你会问起她?”聂锋道:“我以前曾在薛将军家里见过她,承蒙她还看得起我,没有把我当作坏人。”铁摩勒道:“对了,这事情她也曾对我说过,你对卢夫人暗中维护,她家已知道了。段大侠很感激你。”

聂锋色然而喜,这倒并不是因为听得夏、段二人说他好话,原来他那次被精精儿骗去了卢夫人托他转交夏家的信,生怕夏凌霜被精精儿所害,内疚于心,数年不安。所以他才特别要向铁摩勒打听这两个人的事情。但他却不知,夏凌霜虽然无事,她们母女却因此受了许多灾难,她的母亲也已死了。

也幸亏铁摩勒没有对他说起那些事情,减少了他许多顾虑,当下说道:“摩勒,你见到段大侠和夏女侠的时候,请代为致意,就说我聂某人承蒙他们当作朋友看待,将来必定有以报答他们。”

两人谈得越发投机,铁摩勒听他口气,已断定他不是甘心从贼,当下念头一动,向他说道:“我还有一件事情请你帮忙,不知你可愿意?”聂锋道:“只要我力之所及,决不推辞。”铁摩勒道:“我想见卢夫人一面,你办得到么?”

聂锋沉思一会,毅然说道:“摩勒,我可以给你设法,但我也要请你不可做出令我难为的事情。”铁摩勒道:“你放心,我只是要见她一面,决不在薛家胡闹,难道你怕我将薛家的家人残害么?”聂锋道:“你是侠义中人,我知道你不会胡乱杀人。但你亦不能将卢夫人劫走。其次,你不能在薛家露出你的身份。”铁摩勒道:“好,我都答应你。不过,若是别人来救她出去,我就管不着了。”聂锋道:“她自己愿意留在薛家,只要不是用强绑架,她是不会走的。当年我想暗中将她放走,她也不愿走呢。”

聂锋取出一面腰牌,说道:“这是我军中通行的凭证,你有了这面腰牌,路上就不会受到阻难,到了长安,也可以凭此证明你是在军中当差的。明天我设法雇一辆车送你去长安,到了长安,你可以住在我的家中,我与薛将军是比邻而居,两家有门相通的。你住下来,自有机会可以见到卢夫人。”

铁摩勒大喜拜谢,说道:“我的伤已无大碍,只须赐马一匹代步便可,不必另雇车辆了。”

聂锋道:“我再写一封信给你,交给我的管家,他会妥贴招呼你的。我家中人口无多,除了内子和小女之外,只有几个家丁,他们都是我的心腹,你可以无忧。不过,长安现在还是很乱,没事你少出门。”

铁摩勒再拜道:“我理会得,你也请放心。承你肝胆相照,道义相交,我感激不尽。”这个时候,东方已经发白,铁摩勒取过书信,藏好腰牌,便即动身。聂锋挑了一匹好马给他,亲自送他出营。

铁摩勒有了那面腰牌,不但沿途无阻,还可以充作出差的军官,在各处驿站食宿,免受了饥寒之苦。

第三日到达长安,只见大街上每隔数十步便有站岗的兵士,两旁商店都是半掩门户,街头上行人寥寥无几,道旁的沟渠还不时可以发现死人的骸骨。原来安禄山攻进长安之后,肆行杀戮,在京的宗室皇亲,无论皇子皇孙、郡主县主、驸马郡马等国戚,来不及逃走的都给剖腹刳心,文武百官,不肯降顺的,也都被一刀了结。小民枉死的,更不计其数。当时诗人韦庄有两句诗道:“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碎公卿骨。”便是记录安禄山破城之后的惨象的。

铁摩勒好生感慨,“长安数代繁华,想不到今日竟变成了人间地狱,可恨那皇帝老儿,在太平时候,只顾自己寻欢觅乐,宠任奸佞,把杨国忠、安禄山都当作心腹,他宗庙被毁,乃是自食其报,不足惋惜,只是却连累了许多无辜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