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愤世奇行 赢来疯丐号狂歌骇俗 惹得美人怜(第3/9页)

金世遗俯视幽谷,冷冷一笑,陡然间,他脑海中泛起冰川天女的影子,那番劝他立志做人的说话,那带有怜惜的眼光,像一股暖流流过心田,他长叹一声,却又心中笑道:“就是你不说这番说话,我也不会从这里跳下!”飞身一跃,翻了一个筋斗,站起来时,已在山头空旷之地,远远离开了险境,生命也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只是狂激的心情还未趋于平静,他发声长啸,声振林木,可是这声音能传到冰川天女的耳边吗?他独立峰巅,凝望云海,滚滚的云浪幻成各种各样的形象,云海中冰川天女好像仍是带着那一股高贵尊严、不可接触的神气,用高高在上的、怜悯的眼光看着他。“我不要人怜悯!”他心中叫道,再一凝视,冰川天女的形象亦已模糊,在云海中隐隐淡去,白云冉冉,冰川天女的幻影也越飞越高,远远地离开了他,好像要飞到另一个世界。他拾起铁拐,又到山涧旁边临流照影,水中现出了他变形之后的丑陋面貌,他如疯似傻,叫道:“不错,她是云端的天鹅,我是涧底的蛤蟆。”狂笑一会,又痛哭一会,但觉世界之大,竟无一人理解自己,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他以自暴自弃的心情,索性用污泥涂在自己的身上、面上,把自己弄得更像个泥首污面的疯丐!心中叫道:“世人都憎厌我,轻贱我,好吧,我就要让你们更多三倍的讨厌!”

他正在自轻自贱,自怨自艾之际,忽听得身后“噗嗤”一笑,笑得非常柔媚,却又非常顽皮,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哈,这癞蛤蟆真好玩!”金世遗一腔愤激之气,正自无从发泄,闻言大怒,一个转身,拾起一团污泥便向发声之处摔去,只听得那女子的声音又道:“真是个大傻瓜,你这样自轻自贱,又有谁人怜惜你?”金世遗身法何等快捷,这一瞬间,他已抛出污泥,飞身前扑。他的独门暗器手法又狠又准,虽是一团污泥,被他使劲抛出,也像一块石头。只听得“喀喇”一声,一枝树枝,已给泥团折断,但那人影却也不见了。泥团尚自打不着,他这一扑,自然也是扑了个空,额头几乎碰到树上。

金世遗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自离开蛇岛以来,闯荡江湖,败在他手下的成名人物,不计其数,能与他打成平手的,亦不过是唐经天、冰川天女、赤神子等有限几人而已!想不到而今却突然遇到了劲敌,而且,听这声音,这劲敌还竟然是个年青的女子,别的功夫虽未知道,只凭这份轻功,就已远远在他之上!

世间竟然有这样的女子!真是不可思议、难以相信的神奇之事!金世遗本就好胜,这时更撩起了较技争雄之念,他追入林中,眼光四下搜索,忽又听得那女子的声音在背后格格一笑,清脆的声音宛若银铃,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这个暗器!”金世遗大叫一声,倏地回头,伸手便抓。声音就在背后,金世遗心想这一抓断无落空之理,他的内功已练到收发自如的境界,就在这回身抓敌的刹那间,同时封闭了全身的大穴,教任何暗器都难伤害。

但听得笑声摇曳,只见一个白衣少女的背影腾空飞起,在空中一个回旋,已斜掠出数丈之外。金世遗飞身扑去,眼睛忽然一花,但见五色缤纷,手足头面都已给敌人的“暗器”打中。这暗器不知是什么东西,黏在面上,一片冰凉。金世遗急忙停步,伸手一抹,原来竟是无数花瓣,花瓣上露珠未干,所以黏在面上湿漉漉的一片冰凉,这一抹把他头面手足的污秽,都抹得干干净净,就如给那少女强迫洗了一个脸!

金世遗一生欢喜戏弄人家,想不到而今为人戏弄,他又是气恼,又是好笑,那女子已经不见,金世遗知道再找也找不见,索性就在林中睡一个大觉。这时他的注意力已被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子所吸引,心思一分,冰川天女给他的刺激自然减了几分,这一觉倒睡得香甜,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醒,这已是冒川生开山结缘的前一天了。

金世遗这一日几乎翻遍了峨嵋山,找不到那少女的半点踪影,他料想冰川天女已进入金光寺,本想闯入金光寺去闹一场,但在山顶遥见唐经天入寺,心头不觉又涌起冰川天女对他那冷淡的神态,与骂他“无赖”的声音。妒恨、羞惭、自伤、自贱等等心情,交并纠结,盘亘胸臆,这一晚他就在金光寺附近,存心对入山的高手挑衅,第一次戏弄了雷震子,吓走了赤神子,心中甚是得意。第二次戏弄谢云真,想不到那少女又突然出现,就在他用石子分打谢云真的麻穴、痕痒穴、笑腰穴之时,所发出的石子全被那少女的飞针暗器射落。